第四章 練兵,還是抓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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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袁大人的衣!”問:“咱們為誰出力?”答:“替袁大人出力!”袁世凱的目的就是把新建陸軍變成“袁家軍”。

    此外,新軍的軍官袁世凱多用自己親信;至于一部分由陸軍大臣蔭昌與李鴻章推薦來的軍事骨幹,袁世凱千萬百計通過拜把兄弟、收義子門生等方式,以親情為紐帶将他們網羅。

    在日常訓練中,袁世凱每天都全副武裝,足蹬馬靴,腰紮皮帶,斜挂佩刀,堅持觀操巡營。

    新軍的管理、訓練和生活是極其嚴格的,嚴格得幾乎到了殘酷的地步。

    袁世凱制定了《簡明軍律》,規定了十八條斬罪,比如:臨陣進退不候号令及戰後不歸伍者斬;臨陣回顧退縮及交頭接耳私語者斬……據說,有一天晚上袁世凱巡營時,發現一名士兵偷吸鴉片,袁世凱當即抽出佩刀将這個士兵砍死。

     1898年,英國海軍司令貝思福受英國聯合商會主席的委托,前來中國考察政治軍事,在此期間,貝思福在天津小站參觀了袁世凱的新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後來,貝思福曾在有關書籍中談到了這一次考察的深刻感受: 當各隊操練之時,各兵類皆年輕精壯,身材适中,操法靈熟,步式整齊。

    先在本營操場操演陣式,後至曠野操練兩軍攻擊陣式,各将弁與兵丁等皆娴習口号,熟谙行陣,可想見該軍紀律之嚴明矣。

    惟炮隊則尚待整頓。

    若照現在情形,隻能操演之時聊備一格,未足以為臨陣之用也。

     貝思福又評價說: 中國兵之弱,其源由于發饷之多克扣,此弊幾于通國皆然。

    但我觀袁公發饷之情形,而歎袁公之清廉為人所不能及矣。

    袁公于發饷之日,親自督率委員,按名給發,無絲毫克扣之弊。

    假使中國統兵大臣皆能效法袁公之發饷,則兵無缺額,饷不虛糜,華人何嘗不可成勁旅耶? 袁世凱就這樣展示了他在軍事理論和操作上的過人之處,賞罰分明,使這支新建陸軍成為國内最具戰鬥力的近代化軍隊,而袁世凱也正是憑借這股軍事力量,一躍成為晚清政治舞台上的新勢力。

     袁世凱練兵于小站,立志恢複清國軍事力量,以改革期待這個古老帝國煥發生機之時,正是十九世紀的最後十年。

    此時,這個龐大而腐朽的帝國,仍舊處于尋尋覓覓而又前途未蔔的狀态中:新與舊的因素并存,傳統與開放互相抗争;變革的腳步勢不可當,守舊的力量仍然頑固而強大。

    在長江,蒸汽輪船開始川流不息;在上海,外灘的西方銀行接二連三地聳立;中國軍事學堂成立了,用源源不斷印刷的西方戰術和科學教材訓練年輕的軍官;電報得到了應用,各地大臣們的奏折快速地從各省傳到軍機處;思想界活躍了,一些關于華盛頓、拿破侖和彼得大帝的小冊子開始流傳……當然,受西方影響正在發生變化的,隻是局部地區和局部階層,在廣袤的農村,教育模式仍舊不變,可憐的士子們仍在研讀儒家經典,努力獲取生員資格;然後,像螞蟻爬台階一樣,慢慢地進行舉人和進士的考試,做夢都尋求脫穎而出。

    女性仍沒機會得到正規教育,她們依舊用長長的棉布極不人道地纏着自己的雙足,聽從别人主宰自己的終身大事……人與土地的關系依舊緊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後,将土地出産的農副産品運至市場出售,換取基本的生活品。

    在無數中國人眼中,那些黃頭發白皮膚的外國人仍舊是異類,關于他們膝蓋不能彎曲的秘密仍在流傳…… 一部分人決意走激進之路了,目睹現狀的不能改變,那些痛心疾首的人決定以暴力的方式來打碎這個世界——1894年,二十八歲的廣東青年孫文,上書李鴻章要求改良石沉大海之後,出走美國夏威夷州的檀香山,和幾位年輕人聚首論政,創立了“興中會”,決意走破舊立新之路。

    在他們眼中,為之奮鬥的新中國,是與過去的中國一刀兩斷的,是一個充滿活力充滿希望的國度。

    他們莊嚴地宣誓: 方今強鄰環列,虎視鷹瞵,久垂涎于中華五金之富,物産之饒,蠶食鲸吞,已效尤于接踵,瓜分豆制,實堪慮于目前。

    有心人不禁大聲疾呼:亟拯斯民于水火,切扶大廈之傾!用特集會以興中,協賢豪以共濟,抒此時艱,莫我華夏。

    …… 在創建共和的思想鼓舞下,一次次武裝暴動開始了。

    籌款、起義、暗殺、失敗、流亡,宣傳、再籌款、再起義……在十六年屢敗屢戰的奮鬥中,在五次環行海外各國的宣傳中,在無數次的死亡威脅和窮困潦倒中,孫文(中山)這個名字已随着清政府賞銀的提高聞名天下。

    在孫文自己看來,他就是一隻蚍蜉,他的使命,就是要把清廷這棵大樹撼動;而在人們看來,這個勇敢的南方人一直傳遞一種信息,那就是,有越來越多的人準備誓死與這個腐朽政權對抗了。

    這個垂垂欲墜的朝廷,總有一天,會轟然倒下的。

     從一開始起,孫文選擇的道路,就跟袁世凱南轅北轍。

    這兩個人在理想、信念以及推進社會的方式上的大相迥異,也決定了他們之間的合作,最終隻能以破裂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