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頑童,還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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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去世時,仍不放他回籍奔喪,而這一次回故鄉赈災,袁保恒硬是将袁世凱帶在了身邊。

    袁保恒的用意很明确,就是讓袁世凱在大災之時,體恤民情的疾苦,也讓他做點什麼。

    在河南期間,這個忠誠的舊官僚全身心地投入到赈災之中,不分晝夜。

    袁保恒還利用人脈資源,向各地撫督化緣。

    在當時僵化低效的體制之下,袁保恒的辦事不可避免地遭遇到層層阻礙。

    由于心力交瘁,袁保恒常常在夜深人靜時無言枯坐,通宵達旦。

    重壓之下的袁保恒很快變得心力交瘁,不僅頭發變得花白,甚至開始吐血。

    目睹叔父的狀況,袁世凱心裡很痛苦,但又幫不上忙,隻得悄悄寫着家信,把所見所聞告知自己的二姐,讓家人替他分憂。

    幾個月後,袁世凱嗣母牛氏病重,袁世凱隻得暫時離開袁保恒,從開封趕回項城探視。

    袁世凱到家後不久,就收到了袁保恒的病危告急信。

    等袁世凱趕回開封時,袁保恒已染上了瘟疾,病死在河南省城開封赈務公所。

    袁保恒的死,對于袁世凱無疑晴天霹靂,那一段時間,袁世凱整日以淚洗面,悲恸之中,袁世凱将自己的用具搬到袁保恒墓地邊上,搭了一個草棚,一個人守了近一個月。

     alt 袁保恒書法 袁保恒死後,清廷給出的谥号為“文誠”,這是很高的榮譽了。

    袁保恒的弟弟袁保齡,此時剛剛晉升為侍讀,欽命以知府即補。

    聽到兄長的噩耗之後,急赴河南,與袁世凱一道料理了袁保恒的喪事。

    然後,袁保齡向朝廷報告,要求辭去現任官職,以一個在籍紳士的身份,留在河南赈災,以完成兄長未竟之事。

    袁保齡的毅然決然,也讓袁世凱深受感動。

    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段在河南的非常經曆,對袁世凱青年時代的性格、道德、政治素質産生了很大影響。

    或許,正是從兩位叔叔的舉動中,袁世凱覺得人生不應碌碌無為,而是要有使命感,活出大丈夫的氣概來。

     值得一提的還有——後來,李鴻章興辦水師,袁保齡同樣承擔了重任,具體負責旅順軍港的興建。

    袁保齡擔當此任,是在李鴻章發現海防營處道員黃瑞蘭貪污的前提下。

    李鴻章将黃瑞蘭撤職查辦,将此重任交付袁保齡。

    由此,可見李鴻章對袁保齡人品的認可和信任。

    史書對袁保齡的記載是:在建設軍港的五年中,“每日奔走不知疲倦……所曆艱苦,實為四十年所未有……方來之始,萬事瓦裂。

    今則公帑節省數萬金,海防軍容漸如荼火,差可欣慰。

    而面黑膚瘦,形容憔悴,鬓發漸已白矣”。

    袁保齡在經費極其不足的情況下,操持的工程包括:海門疏浚、攔潮大壩、船澳及泊岸工程、口西與口東海岸炮台、陸路炮台、水雷營、魚雷營、電報局、水陸醫院、道路、庫房、碼頭、機器廠,等等。

    袁保齡曾連續二十多天晝夜工作,不肯休息,終于引發中風昏厥。

    李鴻章特地為他請來了慈禧太後的禦醫進行醫治。

    袁保齡恢複後,因為身體原因請辭。

    急于用人的李鴻章沒有同意。

    1889年,袁保齡死于任上,時年四十八歲,朝廷追贈他為内閣學士。

    旅順軍港也于袁保齡逝世一年後全部竣工,成為當時遠東地區最先進的海軍基地。

     1877年袁保恒的去世,對于袁家的打擊是緻命的。

    這不僅僅是精神的大樹倒下了,在經濟上,袁家也開始面臨拮據。

    這一年,袁家按照袁世凱父輩的人數分了家。

    袁世凱繼承了嗣父袁保慶的一份遺産,也繼承了一部分責任——三頃左右的土地,還有一些積蓄;同時,袁世凱得負責全家七八口人的生活,以及三個妹妹的陪嫁。

    年紀輕輕的袁世凱明顯感到生活的壓力,也感到前程的渺茫,他從項城搬到了陳州。

    心情郁悶之中,袁世凱開始嗜酒,常常跟一幫年輕後生日飲數鬥,成了一個真正的高陽之徒。

    喝酒之餘,袁世凱喜歡策馬馳騁郊野,一洩心中的不快。

    酒與詩總是聯在一塊的,袁世凱自己出資,在陳州組織了兩個文社,一個叫做“麗澤山房”,一個叫做“勿欺山房”,跟當地的文人一起,喝酒撫琴吟詩。

    在這一段時間,袁世凱結識了後來他一生中的“兄弟”徐世昌。

    徐世昌是一個瘦瘦的、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正好與矮壯的袁世凱相反。

    當時,徐世昌在淮甯縣辦理文牍,因為家境貧寒,無錢北上應試。

    袁世凱與這個落魄書生結拜兄弟後,慷慨解囊饋贈紋銀一百兩,資助其北上應試。

     1879年,又是三年一度的鄉試之期。

    這時候的袁世凱,已經對科舉産生濃烈的排斥心理。

    在他心目中,這種扼殺人性的考試就如同蛇蠍一樣可惡。

    袁世凱一翻開那些厚厚的典籍,就有一種嘔吐的感覺。

    這一次,袁世凱沒有像三年前一樣認真準備,他抱着聽天由命的态度,一方面熱衷于組織文社、結交朋友,另一方面,還幫助自己的姑父道員忙一些赈災事務,甚至不甘寂寞地幫鄰居寫狀子打官司。

    可想而知的是,袁世凱以這樣的态度來對付科舉,會有什麼樣的結果——1879年秋天,袁世凱再次名落孫山。

    積怨終于爆發了,一氣之下,桀骜不馴的袁世凱将有關科舉書付之一炬,發誓說:“大丈夫當效命疆場,安内攘外,安能龌龊久困筆硯間,自誤光陰耳?” 這一年,袁世凱正好二十周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