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西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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缰大轎之中,精神矍铄,一掃在賢良寺的沉沉暮氣。

    在上海逗留數日後,李鴻章換乘法國的豪華郵輪,船頭高懸大清黃龍旗,經香港、西貢、新加坡,入印度洋、過紅海,入黑海,一路乘風破浪,高歌猛進。

     到了蘇伊士運河的塞得港,李鴻章受到了一位俄國親王的恭候。

    接着,李鴻章換乘俄國禦船直抵敖得薩港,然後乘火車到達彼得堡。

    彼得堡的歡迎儀式更顯盛大,俄國陸軍元帥親舉黃龍大旗,外交大臣親自引路,李鴻章乘坐沙皇本人的車輛,兩邊數萬民衆夾道歡迎。

    俄國給李鴻章接待規格之高,禮儀之完善,李鴻章所聽到的阿谀之多,都似乎是史無前例的。

    這對于極其重面子的李鴻章來說,心裡自然暢快無比。

     俄國方面的熱情接待顯然是有所圖謀的,那就是他們要與李鴻章簽訂的《中俄密約》。

    《中俄密約》的核心的内容主要有兩點:一是中俄結成戰略夥伴關系,針對日本的軍事威脅,結成互相援助的軍事聯盟,規定共同的敵人是日本,如日本侵占俄國亞洲東南土地,或中國土地,或朝鮮土地,則中、俄兩國共同出兵抵禦,互相援助,也互相接濟軍火、糧食;兩國如既經開始對日作戰,兩國之中,任何一國不得對日單獨媾和。

    二是俄國在清國東北地區鋪設鐵路并和俄國橫穿西伯利亞的遠東鐵路接軌。

    對于這個密約的評價,史書一直有着不同看法,争論主要集中在第二點,也就是俄國借機将路權延伸到清國東北地區的問題,因為随着鐵路的延伸,路權的問題往往又牽涉到是否可以派兵駐守,而這很容易成為引起事端的借口。

    李鴻章在這方面不是沒有警覺的,在談判中,李鴻章提議鐵路的建設不應由俄國官方出面,應由私人投資。

    俄方同意了李鴻章的意見,雙方又成立了一個“俄華銀行”來承辦鐵路。

     關于《中俄密約》,還有一個潛在的迷案——有确切材料證明俄國曾經在這次談判中向李鴻章使用了行賄手段。

    俄國财政部長維特後來在其回憶錄中記述道:在商定《中俄密約》時,為了争取李鴻章的支持,曾經用鐵路利潤分紅的方式,許諾給李鴻章300萬盧布的報酬。

    此款分3次付清,簽訂密約的時候先付100萬,其餘由鐵路局逐步支付。

    并且,當年俄國銀行的确劃撥了一筆款項以“李鴻章基金”的名義彙到了上海。

    但沒有證據表明李鴻章曾經拿過這筆錢,也許,這是圍繞李鴻章的一個陰謀,或者,是别人借李鴻章的名義所做的手腳。

    這些,都查無實證,成為一樁懸案了。

    後來,曾有記載說,李鴻章的女婿曾經向李鴻章提及這樣的傳聞,李鴻章的回答是淡淡一笑:“真有這回事,可真成漢奸了。

    ” 結束了俄國之行,李鴻章躊躇滿志。

    在李鴻章看來,這一次與俄國的談判,不費一槍一彈,完全是太極拳中借力打力的功夫,也是自己多年“以夷制夷”戰略的充分體現。

    此番在俄國所簽訂的條約具有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曆史意義,至少可以保證清國穩定20年。

    李鴻章對于日本的仇恨太深了,如果與俄國聯合起來,就可以有效地束縛住日本。

    這樣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清朝不僅沒有穩定20年,幾年之後,“庚子事變”爆發,俄國與日本同時舉起槍口對準清國,他們,倒成了真正的“戰略夥伴”。

    李鴻章的“以夷制夷”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些,都是後話了。

    在告别了俄國之後,李鴻章又開始了他的德、荷、比、法、英以及美國之行。

     德國是僅次于俄國對李鴻章接待最熱情的國家。

    李鴻章對這個生産克虜伯大炮的國度也一直有着好感。

    當年,李鴻章在戎馬生涯中最欣賞的,就是那個威力無窮的克虜伯大炮。

    後來李鴻章從事洋務運動,就在江南制造總局生産克虜伯大炮;李鴻章興辦北洋水師,主體船艦,也是德國的産品。

    多年以來,李鴻章對德人的印象就是,這是一個嚴謹、守時、相對講信用的國家,李鴻章在洋務運動和北洋水師中的很多顧問和雇員,都是德國人。

    李鴻章到達德國後,下榻的旅館将他的照片與德國總理俾斯麥的照片放在一起,當地的報紙稱他為“東方的俾斯麥”,這樣的稱謂讓李鴻章很高興。

    在德國,李鴻章與他最佩服的鐵血宰相俾斯麥如願以償地見面了。

    李鴻章門人在撰寫的《傅相遊曆各國日記》對此叙述細緻,可見李氏當日頗為歡悅: 李鴻章與俾斯麥 先是李鴻章問俾斯麥身體如何。

    俾斯麥說:“晚上總是失眠,感覺很難受。

    ”李說:“我晚上也經常頭痛。

    ”還把馬關遇刺時顴骨上受過的傷指給俾斯麥看。

    談到正題,李鴻章向俾斯麥請教道: “我這次到貴府拜訪,有一件事想聽聽您的高見。

    ” “什麼事?”俾斯麥微笑着傾了傾身子,顯得饒有興趣。

     “要使中國複興,有何良策?” “可惜中、德兩國相距過于遙遠。

    貴國的政治,我平日不曾留意,無從懸決。

    ” 問題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