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羞對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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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貴領悟,輕理性,重視人際關系,反對冒險輕視創新的中庸之路。

    對于中國文化來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

    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

    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誠其意。

    欲誠其意者,先緻其知”。

    這樣的體系,雖說是一種“王道”,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但在具體方式上,缺乏落實的手段,完全可以說是美好的一廂情願。

    比如說,假如沒有科學,社會如何能發展?沒有深入的數學知識,科學體系又如何能立住腳?隻有通過社會的進步,才能實現國力的增強,隻有國力增強了,才是“王道”的基礎。

    ——這一切,在中國文化中,都沒有具體的論述。

    所有這些相關的理論與聯系,中國文化都視而不見,隻是含含糊糊地大肆宣揚着使命感,而對于這種使命感的落實和生根,顯然缺乏最有效的手段,也缺乏堅實的基礎。

     從清國當時政治精英的構成情況來看,撇開八旗弟子,可以說朝廷所有的漢族官員,都是先通過科舉,然後一步步升遷的。

    因為熟讀聖賢書,又寫得一手好文章,他們可以說是文豪和詩人。

    這些文豪和詩人自小耳濡目染的,都是文學、道德說教以及曆史。

    他們所有的學問都關于人倫社會,幾乎從不涉及自然、地理等任何一門科學。

    他們對于自然,對于經濟,對于生活本身所需要的技術幾乎缺乏了解。

    在洋人們眼中,中國文化奇怪之極,這種文化缺乏足夠的實用性,從沒有對人們心中所産生的重大問題提出探讨,提出解決的辦法,也從不對人類未來将遇到的重大問題進行預示。

    它們缺乏足夠的理性和缜密性,隻是一堆“指導”得模棱兩可的枯燥說教。

    在西方人看來,中華文化過于自省,也太過于内向。

    他們對于社會的約束和管制,竟然通過約束個人行動來達到目的,而不注重公衆契約。

    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樣的文化極容易陷入自欺欺人的格局,一方面是無力對外界加以幹涉,另外一方面又給自己營造出美妙的虛幻光環,并據此認為達到了人生最高境界。

     對于這種文化推崇的道德,西方文化也表現出疑問。

    在對于這個古老帝國足夠了解之後,在洋人眼中,這個名義上非常推崇道德的國家,貫穿始終的卻是層出不窮的政權鬥争,曆史上幾乎所有的政治人物各自心懷鬼胎,陰謀和殺戮貫穿了數千年的曆史。

    盡管不斷地改朝換代,但這個國家在很多方面并沒有實質性的進步,政治等同于權力,等同于陰謀,等同于殺戮。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特殊的文化背景與曆史背景,所以當東西方文化直接撞擊之後,大中國的文化一下子變得七零八落了。

    在此之後,在這樣的背景中出現的人物顯得特别複雜,尤其是這當中的代表人物更是如此。

    社會解體的迅速,中西文化的強烈撞擊,對于西方文化的生吞活剝以及政治鬥争的劇烈、新舊觀念的交錯,使得這段時間人們的思想經常處于動蕩、變化和不穩定當中,他們幾乎沒有時間将思想細細地梳理,認真地想一想一種主張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

    他們隻是像小販一樣随波逐流地亂叫一氣——先進者已接受或邁向烏托邦,落後者仍抱住“子曰詩雲”、“正心誠意”不放。

    同一人物,思想或行為的這一部分已經很開通很進步了,另一方面或另一部分卻很保守很落後。

    而同時,一個人的政治思想可能是先進的,世界觀卻可能是落後的;意識這一塊可能是超前的,生活習性這一塊卻完全跟不上趟。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構成了那一段時間一幅極其錯綜複雜的風景。

     相對于李鴻章,伊藤博文的知識結構以及他的理解力要比李鴻章高出一籌。

    伊藤博文的知識結構和文化觀念要比李鴻章開闊和新穎得多。

    他學過漢語,受過儒學影響;在倒幕運動中又學會了英語,從西方文化當中學到了很多東西。

    1863至1864年間,伊藤博文曾經留學英國,時間雖然不長,但所見所聞所學,尤其是對于西方社會和文化的親身接觸,已使得他對西方社會有一種直觀的感受,思維方式也有很大改變。

    在英國,伊藤博文親眼目睹了“統一”和“隆盛”,決意要走一條西方列強的強國路,并下定決心要從改革政治制度入手,“非撤廢封建制度不可”。

    與李鴻章的“盛年不學”不同,伊藤博文在日本政要中一向以“勤學家”和“讀書癖”著稱,他勤于學習,即使是做了總理大臣後,仍經常驅車至習慣去的丸善書店看書,即使再忙,也經常手不釋卷。

    伊藤博文最愛看西方政治家的傳記,《拿破侖傳》、《彼得大帝傳》等外國“曆史傳記之類”的書籍,他基本都涉獵過,并且,從此類書中得到很深的啟示。

    後來,伊藤博文承認,“以前實施了的海防獻金和保安條令,均是取法于《加富爾傳》和《俾斯麥傳》”。

    正因為如此,伊藤博文對西方政治、經濟、哲學、曆史、軍事等都比較熟悉,也有着深入的理解,并且形成了切合實際的看法和主張。

    伊藤博文比李鴻章小18歲,但他第一次踏上歐洲國土卻比李早33年。

    伊藤博文留英歸國後,40多年間,又4次下西洋,4次來中國,在歐美考察的時間一共達5年半之久。

    豐富的西洋閱曆,使他更了解世界的大勢和各國的情形。

    顯然,按近代文化标準,伊藤博文要比李鴻章“文明開化”得多,在對西方文化以及東西方文化的比較研究上,也深入得多,這使得他對于事物的看法,對于世界的理解以及在入世的洞察力和掌控力方面更勝一籌。

     反觀李鴻章,他有着好學的精神,有着改進的欲望,對于中國文化的理解力也可謂深入。

    但李鴻章對于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