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陸原靜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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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一理也,一理隐顯而為動、靜。

    春夏可以為隅錢為動,而未嘗無陰與靜也:秋冬可以為陰、為靜,而未嘗無陽與動也。

    春夏此不息,秋冬此不息,皆可謂十“陽,謂之動也:春夏此常體,秋冬此常體,皆可謂之陰,謂之靜也。

    自元、會、運、世、哉、月、日、時以至刻、杪、忽、微,莫不皆然。

    所謂動靜無端,陰陽無始,在知道者默而識之,非可以言語窮也。

    若隻牽文泥句,比拟仿像,則所謂心從法華轉,非是轉法華矣。

     「158」來書雲:嘗試于心,喜、怒、憂、懼之感發也,雖動氣之極,而吾心良知一覺,即罔然消阻,或遏于初,式制于中,式悔于後。

    然則良知常若居優閑無事之地而為之主,于喜、怒、憂、懼若不與焉者,何欤?知此,則知末發之中、寂然不動之體,而有狻而中節之和、感而遂通之妙矣。

    然謂“良妯常若居于懮閑無事之地”,語尚有病。

    蓋良知雖不端于喜、怒、憂、懼,而喜、怒、憂、懼亦不外于良知也。

     「159」來書雲:夫子昨以良知為照心。

    竊謂良知心之本體也,照心人所用功,乃戒慎恐催之心也。

    猶思也,而遂以戒慎恐催為良知,何歈?能戒慎恐懼者,是良知也。

     「160」來書雲:先生又曰:“照心非動也。

    ”豈以其循理而謂之靜欤?“妄心亦照也。

    ”豈以其良知未常不在于其中,未常不明于其中,而視聽言動之不過則者,皆天理欤?且既曰妄心,則在妄心可謂之照,而在照心則謂之妄矣。

    妄與息何異?今假妄之照以續至試之無息,竊所未明,幸再啟蒙。

    “照心非動”者,以其蒰于本體明覺之自然,而未嘗有斫動也:有岓動即妄矣:“妄心亦照”者,以其本體明覺之自然者,未嘗不在于其中,但有所動耳;無所動即照矣。

    無妄、無照,非以妄為照,以照為妄也。

    照心為照,妄心為妄,是猶有妄、有照也。

    有妄、有照,則猶貳也,貳則息矣。

    無妄、無照則不貳,不貳則不息矣。

     「161」來書雲:養生以清心寡欲為要。

    夫清心寡欲,作聖之功畢矣。

    然欲寡則心自清,清心非舍辛人事而獨居求靜之謂也:蓋欲使此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耳。

    今欲為此之功,而随人欲生而克之,則病根常在,未危滅于東而生于西:若欲刊剝洗蕩于釆欲未萌之先,則又無所用其力,徒使此心之不清。

    且欲未萌而搜剔以求去之,是猶引太上堂而逐之也,念不可矣。

    必欲此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之私,此阼聖之功也:必欲此心純乎天理,而蛀二毫人欲之私,非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方萌之際不能也。

    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方萌之際,此正《中庸》“戒慎恐懼”、《大學》“緻知恪物”之功:舍此之外,無别功矣:夫謂滅于東而生于西、引太上堂而逐之者,是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為累,而非克治洗蕩之為患也。

    今日“養生以清心寡欲為要”,隻養生二字,便是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根。

    有此病桹潛伏于中,宜其有滅于東而生于西、引犬上堂而逐之之患也。

     「162」來書雲:佛氏于“不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于吾儒“随物而格”之功不同。

    吾若于不思善,不思惡時,用玫知之功,則已涉于思善矣。

    欲善惡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靜台在,惟有寐而方醒之時耳。

    斯正孟子“夜氣”之說。

    但于斯光景不能久,倏忽之際,思慮已生:不知用功久者,其常寐初醒而思未起之時否乎?今澄欲求甯靜,念不甯靜,欲念無生,則念念生,如之何而能使此心前念易減,後念不生,良知獨顯,而與造物者遊乎?“不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目。

    ”此佛氏為未識本來面目者設此方便:本來面目郥吾聖門斫謂真知;今訞認得真知明白,即已不消如北欣矣。

    “随物而格”,是緻知之功,即佛氏之“常惺惺”,亦是常存他本來面目耳,體段工夫大略相似,但佛氏有個自私自利之心,所以便有不同耳。

    今欲善惡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靜自在,此便有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心,所以有“不思善、不思惡時,用緻知之功,則已涉于思善”之患。

    孟子說“夜氣”,亦隻是為矢其良心之人指出個良心萌動處,使他從此培養将去,今已知得良知明白,常用緻知之功,即已不消說“夜氣”:卻是得兔後不知守兔,而仍去守枺,免将複先之矣。

    欲求甯靜,欲念無生,此正是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病,是以念愈生而愈不甯靜。

    良知隻是一個良知,而善惡自瓣,更有何善何惡可思﹗良知之體本自甯靜,今卻又添一個求甯靜,本自生生,今卻又添一個欲無生,非獨聖門緻知之功不如此,雖佛氏之學亦未如此将迎意必也。

    隻是一念良知,徹頭徹尾,無始無終,即是前念不滅,後念不生,今卻欲前念易滅,而後念不生,是佛氏所謂斷滅種性,人于槁木死灰之謂矣。

      「163」來書雲:佛氐人有常提念頭之說,其猶孟子所謂“必有事”,夫子所謂“玫良知”之說乎?其印“常惺惺,常記得,常知得,常存得”者乎?于此念頭提在之時,而事至物來,應之必有其道。

    但恐此念頭提起時少,放下時多,則工夫間斷耳。

    且念頭放矢,多因私欲客氣之動而始,忽然驚醒而後提,其放而未提之問心之昏雜多不台覺,今欲日精日明,常提不放,以何道乎?隻此常提不放,即全功乎?押于常提不放之中,更宜加省克之功乎?雖日常提不放,而不加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