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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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動手。

     “你還配算個人嗎?你他媽一頭撞死得了,活着也是浪費氧氣!” 盡管鄧久光死死的攔住,魯炎還是得機會沖着蔣小魚補上了一腳,蔣小魚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鄧久光趕緊護住蔣小魚,對兩人說:“是不是背後陰你我沒看見,但我現在看見你們倆打他呢——就算他有千般錯,你把他打死能管什麼用?” “還不是被您那破哨子給弄的。

    ”魯炎恨恨地說今天一定要做個了斷,自己和張沖,誰搶到哨子,誰就跟着鄧久光學本事。

     說着,魯炎朝鄧久光撲了過去,鄧久光急忙應戰。

    盡管倉促,但老兵就是老兵,鄧久光沒過三兩招便占了上風,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到背後生風,回頭一看隻見張沖也沖了過來。

     張沖大吼着讓魯炎滾開,不要跟自己搶。

     鄧久光被張沖和魯炎雙面夾擊,頓時有些吃力。

    張沖忽然撲上去,一把抱住了鄧久光的腿,鄧久光剛要伸手去扭張沖的脖子,忽然魯炎也撲了上來,用十字鎖鎖住了鄧久光的兩個胳膊,三個人胳膊纏大腿,大腿纏胳膊,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僵持在地上,誰也動彈不了一下。

     鄧久光苦笑:“到頭來,你們不是還是誰也拿不到?” 忽然一隻顫顫巍巍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抓住了鄧久光挂在脖子上的哨子,一把扯了下來。

     那人竟是鼻青臉腫的蔣小魚。

    他把哨子放在嘴裡,響亮地吹了一聲。

     魯炎和張沖此時也放開了手,興奮的歡呼了起來,三個人相互擊掌慶祝勝利。

    鄧久光這才明白是上了三個人的當。

     蔣小魚揉着紅腫的臉,這倆家夥下手可真黑啊!三十六計裡讓他們選,選什麼不行,最後非得選苦肉計…… 魯炎看着腫頭脹臉的蔣小魚直樂:“不選這招,能看得出你的誠意嗎?” 蔣小魚回過頭來,勉強睜開腫脹的眼睛:“師叔,現在可以把你的獨門秘笈教給我了吧?快,這倆猴兒急的等着呢!” 鄧久光哈哈大笑:“我的獨門秘笈,你們早就學會了!” “什麼?”幾個人面面相觑。

     “我的獨門秘笈,就是合作!”鄧久光拍拍魯炎的肩膀。

     蔣小魚呻吟一聲:“上當了,這打也白挨了!” 鄧久光嚴肅地看着他們:“我告訴你們,合作這倆字兒聽上去簡單,但真要做到其實一點兒也不簡單,不但需要對戰術的靈活運用,更需要同伴之間的相互信任。

    當年在馬爾斯國際偵察兵大賽時,如果我和小山子能夠學會這個獨門秘笈,也許那一等獎的名字就要改寫了。

    ” 說罷,他挨個拍拍三人的肩膀:“你們,真沒讓我失望!” 鄧久光帶着滿足的微笑回身,邊走邊說:“把獨門秘笈教給你們,我也就可以放心離開了?” “師傅您去哪兒?”魯炎趕上問。

     鄧久光把一張紙拍到他手裡,魯炎拿起來。

     原來是鄧久光的轉業證明! 四個人再次聚到了酒桌前,這次的氣氛格外凝重,離别的悲傷彌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尤其是鄧久光,喝完一杯酒後,他再次給大家滿上,擡眼間眼裡滿是淚水。

     蔣小魚一把摟住鄧久光的脖子,眼眶也有些濕潤。

     “師叔,不是說好不哭的嗎?幹嗎啊,哭天抹淚兒的!又不是見不着了,你不就是當緝私警去嗎,單位就在旅部旁邊,想你了我們買張車票坐車就看你去了!”他故作輕松。

     鄧久光抹了把眼淚:“誰他媽用你們去看?我巴不得躲開你們仨鬧騰的小蹄子遠遠的呢!我是怨我自己沒本事,沒法把你們從這兒弄出去!” 鄧久光像個年邁的老母親,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孩子。

    說以後三人隻能靠自己了,千萬别像海裡那些垃圾,沖到哪兒算哪兒。

    别看他平日對三個人要求嚴,嫌他們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對,其實都是為了讓他們長本事。

    如今他們的能力,已經超過獸營那幫新兵啦! 我們已經比獸營那幫人強了?三個人互相看看,有點兒不敢相信。

     既然本事已經學到手,那以後的路怎麼闖,就全靠自己了! 四個人喝了大半夜,個個酩酊大醉,怎麼上床睡覺的都不知道。

    早上蔣小魚、魯炎和張沖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鄧久光不知道什麼時間已經走了。

     鄧久光宿舍裡空蕩蕩一片,仿佛從來沒有這個人居住過,沒有告别,連隻字片語的紙條都沒有留。

    幾個人默默地站在宿舍内,許久都沒有說話。

     鄧久光離開海訓場并沒有直接去緝私局報到,而是先去了大隊龍百川的辦公室。

     龍百川正在看材料,見鄧久光忽然出現,拘謹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忙招呼他坐下,問他有什麼事兒。

     鄧久光不自然地笑着,說自己順路來看看龍百川,另外還有一件小事想求他。

     “什麼事兒?你說。

    ”龍百川放下材料,認真地做好了交談準備。

     “就是那三個小子……他們現在都學到了真本事,現在就欠一個機會。

    給點兒小火星就能把他們燃着了。

    ” 龍百川笑着搖搖頭:“這機會不是說給就能給的,兩個逃兵一個混兵,三塊石頭得慢慢才能焐熱。

    ” 鄧久光急了,都已經這麼放着小兩年了,就不怕這群孫猴子飛了? “放心吧,孫猴子再能,能飛出如來佛手掌心麼?”龍百川笑得很是得意。

     2 送走一撥參加演習的部隊後,海訓場又恢複了暫時的安甯。

    蔣小魚、魯炎和張沖坐在燈塔頂上,望着波濤滾滾的大海,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張沖對旁邊一架鏽迹斑斑的舊探照燈發生了興趣,手裡撥弄來撥弄去的玩耍着。

    又擡頭問兩人:“你們倆說,這探照燈戳在這裡有多少年了?” 魯炎懶洋洋地看了一眼,說差不多得有十多年。

     張沖一抹邊緣上的灰塵,指給魯炎看,上面标注的出廠日期是20年前,這個東西已經在這裡20年了。

     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了,要是把他們也扔在這裡20多年,那會是什麼樣子啊?如果就這樣幹等着退伍,那這輩子就如同海裡的垃圾一樣,隻能任由海水沖過來扔過去,毫無任何價值。

     蔣小魚不敢想下去了,既然老鄧說他們現在的功夫已經超過獸營那幫新兵,那就試着再重回獸營去。

     調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魯炎提醒他。

     調動是不指望了,蔣小魚決心要自己來争取機會。

     獸營的操場上,新兵們在練習劈磚。

    每個隊員面前都放了三塊摞在一起的磚頭,戰士們一個個手起磚碎,碎磚屑飄落滿地。

     戴着墨鏡的武鋼冷冷地看着正在訓練的士兵們,忽然發覺隊尾有些異樣,最末尾三位戰士的面前,每個人足足摞了六七塊磚。

    随着嗓子眼裡發出的吼叫聲,幾個人把面前的磚塊也劈了個粉碎。

     武鋼這才看清楚,原來是魯炎、蔣小魚和張沖三個人。

     “誰讓你們來的?”武鋼吼道。

     “報告,沒人讓我們來,我們自己來的!”魯炎回答。

     張沖什麼也沒說,拿起磚塊走到武鋼面前,一腦袋就把手裡的磚塊給碰碎了。

    然後問武鋼: “我們現在不是以前了,該讓我們回來了吧?” “戰場上敵人打來的是子彈,不是磚頭!雕蟲小技,趕快滾蛋,哪來回哪去!”武鋼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張沖急了,指着旁邊正在訓練的戰士,要跟他們單打獨鬥,如果有人打得過自己,那張沖擡腳就走,要是沒人打得過,就必須得讓自己留下! 武鋼也急了:“你他媽跟誰橫呢?我數三聲,給我滾!一!” “我們隻是想回到應該屬于我們的位置上!”魯炎铿锵有力地回答。

     “二!”武鋼又數道。

     見勢不妙的蔣小魚,趕緊攔住他倆。

    人家正忙着,等忙完了再說咱們的事兒也不遲!魯炎和張沖不願意就此罷休,被蔣小魚一扯衣袖:“忘了咱們說好的了?都聽我安排,走!” 蔣小魚領着魯炎和張沖并沒有回海訓場,他不跟武鋼直接頂撞,但并不代表他就此善罷甘休,三個人又來到了龍百川辦公室,想求龍百川給自己想辦法。

     龍百川依舊在他的資料堆裡忙活,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就讓我們回來吧,我們都想回家啊。

    ”蔣小魚代表兩個人央求道。

     “家?海訓場不就是你們的家?” “可在我們心裡,獸營才是我們的家啊。

    ” 龍百川擡起頭看他們一眼,笑笑:“可惜這裡的花名冊上,沒你們的名字啊。

    ” 蔣小魚被噎得說不上話來。

     三個人垂頭喪氣地從龍百川辦公室裡走出來,看來走這條路也沒戲了。

    龍百川壓根兒沒把他們的請求放心上,看他們的眼神還沒看手裡那張破紙熱切呢。

     “也不知道那紙上寫的什麼?全是英文,一句沒看懂。

    ”蔣小魚嘀咕。

     “我知道。

    ”張沖忽然說。

     “你?”蔣小魚笑了:“秃子你說笑話呢?那是英文,你家墳頭上埋過懂英文的人嗎?” 張沖并不計較他的諷刺:“我不懂英文,可是我認識英文字母。

    ” 這下連魯炎都忍不住笑起來。

     可是,張沖接着說的話讓蔣小魚和魯炎都收起了笑容,不可思議地看着張沖。

     張沖說:“我記得上面的字母,我可以寫下來讓你看。

    真的,我看一遍都能記住,何況我剛才看了好幾遍。

    ” 蔣小魚立刻掏出一張紙,讓張沖趴在旁邊的水泥台上把那些字母寫下來,張沖也不含糊,拿起筆就寫。

     正在這個時候,巴朗領着一群兵從訓練場回來,看見三人還沒走,巴朗怪聲怪氣地叫:“喲,看這是誰?” “滾!好狗不擋道!”張沖頭也不擡地罵道。

     “喲,還挺橫!沒見過蒼蠅還想蜇人的!”巴朗譏諷地還道。

     張沖氣得兩步沖上去,卻被烏雲拉住。

    張沖讓烏雲閃開,這次他要好好揍巴朗一頓。

    他自信現在打倒巴朗,不費吹灰之力! 張沖這邊跟巴朗嗆了起來,蔣小魚卻兀自拿着張沖背下來的那堆英文字母翻來覆去地看着,不時用胳膊肘推推魯炎問:“哎,這個詞啥意思?” 魯炎探頭看一眼,不耐煩地回答:“偵察兵!” “那這個呢?” “通知——你研究這玩意幹什麼?” 蔣小魚拿着紙條琢磨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沒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 蔣小魚沖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正準備跟巴朗幹仗的張沖的胳膊。

     “秃子,别跟這兒磨叽了,走!” 張沖揮手甩開他:“滾開,再礙我的事兒我連你一起打!” 蔣小魚卻不撒手:“忘了你怎麼答應我的了?凡事都要聽我指揮!我讓你們說一二三,你們就不能說四五六;我讓你們往西去,你們不能往東走!” 張沖幹瞪眼說不出話來。

     回過頭,蔣小魚嬉皮笑臉地對着巴朗招呼:“不好意思啊,你們忙着,忙着!” 說畢,連拉帶拽地把張沖和魯炎拉走了。

     走出獸營,張沖埋怨蔣小魚攔自己的太不是時候,不然他今天非要把巴朗臭揍一頓不可。

     “我知道你能打得過他,可咱們不是來打仗的,咱是來找機會證明自己的。

    ”蔣小魚笑嘻嘻地。

     證明啥?魯炎不屑,人家根本都不看你一眼。

    咱這次就等于故地一日遊,啥也沒改變。

     “機會已經找到了。

    ”蔣小魚神秘兮兮地說,随後叫兩位哥們兒跟着自己趕緊回去收拾海訓場,馬上就有大陣仗了。

    到時候,定要來個長坂坡救阿鬥,亂軍中取上将之頭! 由不得魯炎和張沖不信,玄機就在那張紙上,那是一則和F國的野狼突擊隊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