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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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的通知,地點就在海訓場旁邊的小島上! 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個大餡餅,三個人的興奮簡直難以名狀。

     在沙灘上,獸營的新兵們一個個正用手将裝滿汽油的汽油桶沿着沙灘上将近45度的斜坡向上滾,這種體能訓練讓許多男隊員都感到很吃力,更不用說掉在隊尾的烏雲。

     當所有男兵都已經将汽油桶推到了坡頂的時候,烏雲還在離坡頂相當遠的地方,一寸寸地推動着汽油桶。

    盡管已經汗流浃背,但奈何體力不支,不小心一跤滑倒,剛推了一半的汽油桶從斜坡上咕噜噜的又滾到了底下。

     烏雲惱怒地狠狠捶了幾下地,又爬起來重新把汽油桶向上推。

     遠處,武鋼默默地注視着烏雲,不由得歎了口氣。

     向羽走過來,下個訓練項目時間到了。

     “都是她拖後腿!”向羽懊惱地用下巴指指烏雲。

     武鋼示意再等烏雲一會兒,盡管此時在他心裡也在不斷地埋怨上頭的安排,明明男女有别,還非要搞這種實驗。

    但是他的反對并沒有讓上級改變主意,隻能等烏雲撐不住了,自己撤回去才行。

     要超出規定時間的話,就要被罰重新從坡底下推上來,巴朗暗暗為烏雲着急。

    終于再也看不下去,他跑上前去,一聲不吭地幫烏雲推着汽油桶往坡上滾。

     不料烏雲一看到巴朗,立刻毫不留情面地把他推開,自己繼續往上推。

     巴朗被推到一旁,卻不死心,又再度跑過來幫烏雲推。

    這回烏雲急了,拽住巴朗的胳膊一跤把他摔倒在地上,整個人壓在他的身上,提着拳頭怒目圓睜地瞪着他以示警告。

     這下巴朗沒有辦法了,他隻得退下,眼睜睜地看着烏雲一點一點地把汽油桶推到坡頂。

     武鋼站在烏雲的面前,看了一下手表,已經超過了規定時間。

     “這次就算了。

    ”武鋼說。

     烏雲一聽武鋼的話,二話不說,一腳把汽油桶從坡上踢下去。

     “你幹什麼?”武鋼愣住了。

     “既然規定超時要重來,為什麼給我搞特殊?”烏雲倔強地說。

     武鋼着急,這個姑娘也太倔了,難道讓所有人都在這兒等她嗎? 烏雲蹬蹬地往坡下跑,邊跑邊說,讓其他人别等她,自己練完這個就去練其他項目,保證不拉大家後腿! 武鋼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巴朗看着倔強的烏雲又從坡底一步步往上推汽油桶,搖頭歎氣,這姑娘和張沖有一拼啊。

     聽他提到張沖,向羽忽然想起昨天見到張沖幾個人,不知道他們回來幹嗎? “打報告想回獸營。

    ”巴朗告訴他。

     向羽冷笑:“其實他們個個都是好苗子,可惜了。

    ” “就是,獸營豈是他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再說獸營這條大船已經滿了,就是真的能回來,也得先讓别人騰出位置才可以。

    ” 推着汽油桶正好走到他們不遠處的烏雲聽到了巴朗的話,若有所思。

     訓練結束後,烏雲來到武鋼辦公室。

    敬禮之後,什麼也沒有說,把一張紙放在了武鋼辦公桌上。

     武鋼驚訝地發現,竟然是一張申請調離的報告。

     武鋼如釋重負地笑笑,拿出筆準備簽字,卻聽烏雲說:“我走了,我空出的位置想給張沖。

    ” 武鋼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停住筆,擡頭冷冷地看着烏雲。

     “武教官,我求求您,我希望這個機會能給張沖,他比誰都想回到獸營。

    ”烏雲懇切地說。

     “不行!”武鋼簡潔地回答,拔出鋼筆往紙上落,烏雲一把搶過了申請報告:“其實我知道,我在您眼裡就像混進鍋裡的一粒老鼠屎,您巴不得早一天把我擇出去!但您要是不讓張沖回來,我就不離開這獸營一步!” 烏雲說着把調離申請撕碎。

    武鋼也被烏雲給惹怒了,他黑下臉:“好,看誰能撐到底!” 烏雲敬禮,扭頭就走。

     身後武鋼又大喝一聲:“給我回來!” 烏雲停住腳步,轉回武鋼面前。

     “你今天在我辦公室裡沖我窮吼一通,你以為你是誰?你這也是頂撞領導!”武鋼怒不可遏地說。

     烏雲把臉扭到一邊不說話。

     “給你長點記性。

    這個月除了完成規定訓練,你還要負責給獸營清掃衛生,給其他戰士洗衣服!” “是!”烏雲立正,領命而去。

     一天的訓練結束後,獸營新兵們疲憊不堪地帶着一身臭汗回到宿舍,衣服也顧不上換,歪七豎八地躺在了床上。

     忽然展大鵬從外面跑了過來告訴大家,烏雲來收衣服了! 戰士們趕緊爬起來,紛紛把自己的髒衣服往床底下藏。

     戴飛嚷道:“武鋼玩兒得也太過了。

    一個女兵,能把白天的訓練堅持下來就很不錯了,晚上還要罰她給咱們洗衣服……大鵬你小子汗腳,趕緊把你那臭襪子藏起來,還真準備讓人家女兵給你洗是怎麼的?” 展大鵬依言趕緊又起來,翻出臭襪子藏在枕頭底下。

     烏雲此時已經背着洗衣袋走了進來。

    她二話不說,把洗衣袋口敞開,示意大家往裡面放。

     戴飛笑着跟她講,今兒訓練結束的早,衣服他們自己已經洗過了!讓烏雲去二班收衣服。

     烏雲根本不聽戴飛的,走上前推開他,蹲下身子,把新兵們藏在床底下的衣服一一翻找出來。

     展大鵬一看自己的臭襪子都被翻出來了,着急說:“烏雲,不用你洗了,沒事兒我們不會告訴武鋼的!” 烏雲拍了拍塞得滿滿的洗衣袋裡,背起來就走。

     崔婕來獸營看烏雲,正碰上訓練結束後的烏雲,跪在遊泳館的地闆上,一寸一寸地擦着地。

    崔婕看到其他男兵都已經回去休息,她氣憤地要烏雲立刻放下墩布,但是烏雲不肯,一直擦完了所有地闆,才跟崔婕一起回到了宿舍。

     坐在烏雲的宿舍裡,崔婕幫烏雲檢查着身體。

    隻穿了内衣的烏雲,淤青一塊一塊,渾身傷痕累累。

     “左腳跟腱發炎,右腳有骨刺,左肩韌帶有疲勞傷,還不算上你的水泡和十幾處瘀傷……烏雲,你現在已經全身是傷了。

    ”崔婕數着烏雲的傷痕,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烏雲什麼都沒說,默默地穿上外套。

     崔婕歎了口氣:“我承認當初讓你進獸營是個錯誤的決定,烏雲,回來吧,大家都已經很佩服你了!” 烏雲一揚頭:“我到獸營來不是為了聽人家佩服的。

    指導員,你幫我找人治好這些傷吧,下周的訓練任務更重。

    ” 3 與F國的野狼突擊隊對抗比武而舉行的演習就要開始了,戰士們一字排開,聽肖旅長做戰前動員。

     “這次演習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我們的對手是野狼突擊隊。

    他們的足迹遍布全球,他們不是一般的士兵,他們每個人都是殺手、刺客!這次來訪的野狼突擊隊,我除了見過指揮官一面,就沒見過幾個隊員的影子。

    但據傳聞,這次野狼派來的都是精英!” 隊員們群情激昂,看起來個個都懷着必勝的決心。

     武鋼在一旁悄聲問龍百川覺得這次比武的勝算有多大,因為據說野狼突擊隊可都是些頂尖高手。

     “我根本就沒想過會赢,我想的是我們究竟會用哪種方式輸……”龍百川懶洋洋地說。

     訓練結束之後,烏雲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往宿舍走去。

    因為獸營裡隻有一個女兵,烏雲的宿舍在走廊的盡頭,是為她一個人特地布置的單間。

     巴朗正等在烏雲宿舍門口,看見烏雲回來,巴朗告訴她,明天全體獸營的人要去海訓場打演習。

     “剛武鋼來宿舍開會,你沒參加,我來給你介紹下演習内容。

    ”巴朗說。

     “好。

    ”烏雲面無表情地回答。

     巴朗窘迫地看看四周,難道就在這裡說? 烏雲也意識到在這裡布置任務的确不妥,就把巴朗讓進了宿舍。

     巴朗是第一次走進烏雲的宿舍,這才發現她所住的地方實際上是一間被騰出的雜物間,一邊堆放着些訓練器材,另一邊勉強擺放了一張床鋪。

    床上散亂地扔着衣服和日用品。

    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的住所。

     由于屋子不向陽,窗簾又被拉下,整個屋子的光線都很暗。

    巴朗費勁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拿出一份演習計劃單,清了清嗓子,開始介紹演習内容: “明天的演習我們分成A隊和B隊。

    向羽帶着A隊主攻,他們的任務是把一枚炸彈安放在C12地區的一個集裝箱旁……” 巴朗注意到烏雲似乎完全視自己為空氣,在自己的介紹中,她自顧脫下外衣,用紗布熟練地包紮着胳膊上的傷口,窗簾縫隙裡透出的幾絲陽光灑在她女性的身體上,裸露的肩膀雖然傷痕累累,但依舊不失柔美。

    巴朗下意識馬上把身體轉了過去。

    面前的烏雲像是完全沒有把旁邊的巴朗當作一個男人,或者說她完全沒有把自己當作一個女人。

     烏雲聽到巴朗的聲音停下,叫他繼續說。

     “……你在B隊,由我指揮。

    咱們的任務是防守,不讓A隊突破到C12地區安放炸彈。

    他們到C12地區有兩條路走,一條是抄近路,通過山谷中的一座大橋,不過那座橋易守難攻,A隊八成不會把那裡作為進攻點……” 巴朗正說着,展大鵬在外面敲了敲門,“烏雲,你的包裹……喲,巴朗你也在啊?” “我……我給烏雲交代一下明天的訓練計劃……”巴朗趕緊站起身來解釋。

     “呵呵,别緊張啊,我又沒有問你幹什麼……”展大鵬狡黠一笑,放下包裹走了。

     巴朗的目光落在了包裹上。

    他拿起包裹,看了看上面貼的單子,不由得念出了聲:“……呼和浩特,這人好像一直在給你寄信吧,是親戚啊還是朋友啊?” 巴朗正說着,忽然感到有點不對勁,回過頭來看到烏雲隻穿着貼身的背心站在自己身後,雙眼冷冰冰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誰讓你動的?”烏雲聲音也跟冰一樣的涼。

     巴朗趕忙放下包裹,這才又記起自己剛才還未講完的演習安排,趕忙接着說:“……哦,但為了以防萬一,我準備安排你帶一隻狙擊槍蹲守那裡。

    你放心,那個地方就算他們來一百個人,你一個人也足夠頂住。

    再一條路就是山前的那片叢林地,我會帶弟兄們在那裡擋住向羽他們……” 烏雲根本沒有聽進去巴朗的話,她此時站在包裹前,有些不祥的預感。

    包裹是夏芳寄來的,快遞單子上的字迹卻是陌生的。

     烏雲背對着巴朗,拆開了包裹,包裹裡面全是一些破舊的東西:上了年頭的聽診器、筆杆斷掉用膠布纏了又纏的鋼筆、一副鏡片有些開裂的眼鏡、發黃的日記本……最上面的則是一封信。

    打開信,剛看了兩句,她肩膀就微微地顫抖起來。

     巴朗并沒有發現她的異樣,還在講着:“……總之你隻要守好那座橋,我們就可以在林子裡放心大膽的收拾A隊,讓他們别想往前走一步!” “說完了沒有?”烏雲問,努力撐着不讓眼淚流下來。

     “哦,嗯,完了。

    ”巴朗趕忙回答。

     “說完了就出去!”烏雲語氣生硬地說。

     巴朗沒有動,其實他還想跟烏雲再聊聊體能訓練的事兒。

    獸營的訓練強度本身就是依照人體極限設定的,但設定的依據卻是男性的人體極限,所以他希望烏雲在訓練的時候不要自己太苛刻。

    可是他剛一開口,烏雲就一字一句地說:“我說出去!” 巴朗一愣,趕緊站起身出去了。

    在關門的刹那,淚水順着烏雲的臉龐流了下來。

     信是夏芳寫來的,但卻是她的最後一封信,她如花般的年輕生命永遠定格在有着燦爛笑容的照片上。

     照片是夏芳在病房裡照的,虛弱的她努力的伸出手指給烏雲比出了勝利的手勢。

    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