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新鍍金時代?不平等的幽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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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時。

    [4]蒂姆·庫克,蘋果公司的CEO,每天3:45起床工作;馬斯克,每周工作80~120小時,也就是一天工作11~17小時。

    甚至,富人還更愛讀書。

    在一個采訪中,有人問巴菲特的成功秘訣,他随手指指旁邊的書堆說:“我一天讀500頁書。

    ”總之,貪得無厭、不勞而獲的富豪形象,與今天的很多富人形象并不相符。

     階級戰争叙事的另一面 最後,我們來看看不平等加劇的結果,是否合乎“階級戰争”叙事。

    根據這個看法,政治權力被經濟寡頭劫持,而貪婪的寡頭必然會通過政治權力将自己的财富永久化和擴大化,所以,所謂“體制内的改革”是不可能的,最後隻能是《小醜》劇終那種魚死網破。

     這個看法,也大可商榷。

    上次課,我談到過學者吉倫斯的書《财富與影響力》,根據吉倫斯的觀點,美國政治本質上是寡頭政治,他的依據是:對比1981—2002年的公共政策和各個階層的政策偏好,會發現,當富人和窮人政策偏好相抵觸時,前者“得逞”的概率大得多,所以,美國民主其實是寡頭政治。

     不過,很快有其他學者指出,這個說法誇大了美國的階級鬥争程度,為什麼呢?因為高、中、低階層,政策偏好80%的時候都是一緻的,而頂部10%的人和中間選民的偏好,90%的時候一緻;不但政策偏好一緻性高,而且不同政策之間的排序也非常接近。

    換句話說,上中下層沒有那麼對立,他們在絕大多數時候還挺意氣相投的。

    大家可以看一下下頁的圖(圖5-10),灰線是底層民衆的偏好,黑線是頂層偏好,二者距離相當接近,變化趨勢也非常一緻。

     圖5-10 高收入與低收入群體政治偏好 (圖片來源:JohnYork,“Doesrisingincomeinequalitythreatendemocracy?,”HeritageFoundation,2017) 進一步看,當高收入者和中間選民意見分歧時,他們各自“如願以償”的比例是1:1,談不上寡頭政治。

    而當中高收入者和窮人意見分歧時,的确,前者更容易如願以償,“得逞”比例大概是4:1,但這一定是壞事嗎?至少對美國左翼來說,未必,而左翼恰恰是最在乎政治影響力平等的人。

    為什麼呢?因為窮人的政策偏好更傾向于貿易保護、更反對移民、更反對堕胎、更懷疑全球變暖,而今天的左翼恰恰支持全球化、支持移民、支持堕胎權、支持環保主義等,所以,恰恰是不平等的影響力,也就是決策中的精英主義成分,使得他們的政見更有機會實現。

    如果說這是“寡頭政治”,也未必是一種“壞的寡頭政治”。

     當然,更富有的階層以及遊說集團具有不成比例的政治影響力,這是一個事實,而且是一個需要改革的事實。

    但簡單地把美國政治說成是寡頭政治,有很多現象就解釋不通。

    比如,美國的社會和福利支出為什麼會不斷擴大?既然權力都被富人劫持了,他們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蛋糕分出去?要知道,2017年,top1%收入占國民總收入的21%,但是他們交的聯邦收入稅,占聯邦收入稅總額的38.5%,也就是說,他們收入高的不成比例,但是他們交的稅更不成比例。

    事實上,top1%交的聯邦收入稅,超過底部90%的總和。

    下圖(圖5-11)傳達的正是這個信息。

     圖5-11 富人收入稅與國家福利支出 (圖片來源:John,York,“Doesrisingincomeinequalitythreatendemocracy?,”HeritageFoundation,2017) 其實,抛開數字,觀察實際的富豪,就會發現,“階級鬥争”論存在漏洞。

    蓋茨把幾千億美元捐出來做慈善,是為了什麼階級利益?要知道,蓋茨基金會的年度預算和世界衛生組織旗鼓相當。

    巴菲特則主動抱怨他的稅率太低,強烈要求政府給自己加稅,又是為了什麼既得利益?很有意思的一點是,大家都知道,特朗普主張給富人減稅,而拜登主張給富人加稅,如果華爾街人士堅決捍衛自己的“階級利益”,那麼他們應該一邊倒地支持特朗普對不對?但事實是,到2020年大選前,金融界給拜登的捐款比給特朗普的捐款多出了5倍。

    [5]所以,和我們前面談到韓國時的情況類似,觀念的力量有時候會戰勝利益的考慮。

     因此,階級戰争叙事并不堅固,美國的窮人沒有那麼仇恨富人,富人也沒有那麼壓制窮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階級鬥争”的話語不斷傳播、擴散,它卻可能構成“自我實現的預期”。

    什麼意思呢?就是“階級鬥争”話語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