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下與我:國際格局的多米諾骨牌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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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lusion),就是批評美國的“自由霸權”政治。

    他的核心觀點是,自由霸權行不通。

    為什麼?因為民族情感,因為世界各國總有頑強的、生生不息的民族情感會抵抗外來的自由主義。

    他的觀點,用通俗的語言來說就是:美國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很多國家根本不想要西式的自由民主,他們想要的是民族自豪感,是宗教歸屬感,是文明的認同,你非要塞給人家你的自由主義,結果就是打打打,何苦要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趣的是,這也正是美國前任總統特朗普推崇“孤立主義”的理由。

    大家如果關注時事,可能對特朗普的外交政策略知一二。

    這幾年,他到處“退群”,四處“撤兵”,一會兒跟北約哭窮,一會兒從中東撤兵,說一千道一萬,就是一句話:美國不幹了。

    在他眼裡,美國當了幾十年的世界警察,自備幹糧,四處巡邏,有人打911就得風雨無阻地趕到,沒人打911,也一廂情願地趕到。

    換來的是感謝嗎?不是,換來的是世界各地人民燒美國國旗而已。

    所以,他決定,美國不如退回自己的老家,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用他的話來說,叫作“AmericaFirst”。

    當然,他實際上是否真的做到了這一點,卻不好說。

    畢竟,美國的國際霸權是一種結構性的存在,不是個人意志的結果,也不是美國總統一個人能夠收放自如的政策。

     國際格局的新路口 無論是對自由霸權的推崇,還是對它的反對,或許都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二戰”以後,自由霸權的崛起的确塑造了一種曆史上罕見的國際秩序,這一秩序曾經對于今天的貿易全球化、民主的擴散、戰争的局部化起到了相當的作用,但是霸權的崛起又的确是充滿沖突,所到之處常常引發西式自由主義和各地民族主義之間的激烈對撞。

    遺憾的是,硬币總有兩面,我們往往很難得到一面的同時拒絕另一面。

     有趣的是,盡管卡根和米爾斯海默對自由霸權的認識不同,但在一個問題上,他們的觀點卻是一緻的,那就是:美國的自由霸權難以為繼。

    為什麼?相對的實力衰落了。

    一個阿富汗戰争,美國就砸進去兩萬億美元,一個伊拉克戰争又是兩萬億,最後的結果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除了怨恨,美國幾乎一無所獲。

    美國作為一個準帝國,“過度拉伸”已經給它自身造成沉重的負擔。

    何況,美國内部激烈的黨争、歐洲的離心化、中國的崛起、俄羅斯的強硬化,正在改變東西方的實力對比,美國的霸權地位的确是岌岌可危。

     對此,卡根在他的新書《叢林回歸》(TheJungleGrowsBack)中表達了憂慮,他說:“我們傾向于把我們生活的世界視為理所當然。

    我們已經在自由秩序的泡沫中生活了太久,已經很難再想象世界另外的樣子。

    我們覺得這是自然的、正常的甚至必然的。

    我們看到了自由秩序所有的缺陷,希望它變得更好,但是卻沒有意識到,其替代方案有可能遠遠更糟。

    ”或許,卡根的觀點過度悲觀——“替代方案”未必是國際社會的叢林化,而隻是以現實主義替代福音主義。

    但是,指出個體的命運背後是國家、國家的命運背後是國際體系,而國際體系可能稍縱即逝,卻是必要的提醒。

    畢竟,我們不希望,一千年、兩千年後,當人們回望我們這個時代時,會像偉大的曆史學家吉本(EdwardGibbon)回望羅馬帝國時代那樣哀歎:文明曾經如此輝煌,為何重新墜入黑暗? *** [1]參見:KentDengandPatrickO'Brien,“China'sGDPPerCapitafromtheHanDynastytoCommunistTimes,”WorldEconomicsJournal,17(2),2016.根據這項研究,如果換算成1990年國際元貨币,公元1年中國的人均GDP大約為450元,而1900年則為545元,相差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