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下與我:國際格局的多米諾骨牌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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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課我們講到,從很多角度來說,和曆史相比,我們所處的時代都是一個黃金時代:戰争的頻度和烈度在下降、人均壽命在延長、貧困率急劇縮小、受教育水平在顯著提高等。

    面對這些進步,對現實過度悲觀的判斷可能帶來錯誤的“藥方”,反而可能摧毀已有的進步。

     不過,有一點悲觀主義者是對的:這些進步既不是自然的,也不是必然的。

    要知道,就拿中國來說,根據相關研究,哪怕到了20世紀初,人均GDP和西漢年間是相差無幾的。

    [1]也就是說,2000年來生活水平雖然有起有落,但是最終而言是循環往複的。

    再看英國的人均壽命,從中世紀到19世紀末期之前,也一直是相差無幾,基本上徘徊在30~40歲之間,直到20世紀初才顯著改善,到今天已經是81歲。

    所以,曆史上的大多數時期,人類的生活水平基本上是原地踏步的,明顯的“社會進步”是最近這一兩百年左右的事情,認為生活應該越來越好、子女的生活應當比父母的更好,也都是非常晚近的社會觀念。

     那麼,一個很自然的問題是,為什麼?為什麼在漫漫曆史長河中,今天這個時代這麼特殊?顯然,對這個問題,學者們給出了無數答案。

    工業革命、技術進步、貿易自由化、政治體制的轉型、文化觀念的變遷……這些都是非常常見的答案,而且各自都非常有道理。

    但是今天,我想從國際格局的角度來談談這個變化。

    上次課是從曆史的長河中切入今天這個時代,今天我們換一個角度,從國際格局的角度切入個體的命運。

     為什麼說國際格局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 政治對于個體的影響,毋庸置疑。

    一個出生在當代布隆迪的人,無論如何具有創新精神,也很難成為比爾·蓋茨;同樣,一個出生在當代丹麥的人,無論本性如何邪惡,也很難成為一場集體屠殺中的劊子手。

    不過,當我們談論政治的時候,總是不由分說地以國家為單位,其實仔細想一想,在一個具體的時代,就個體命運而言,國家未必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國際格局才是。

     要理解這一點,我們不妨做兩個思想實驗,也就是反事實的假想。

     第一個假想:如果“二戰”不是同盟國取得勝利,而是軸心國取得勝利,“二戰”後還會出現我們上一節談到的“和平爆發”嗎?對此我表示懷疑。

    我們知道,納粹德國和日本是靠軍事侵略來征服世界的,如果是他們取得了勝利,可以想象,他們必然也會訴諸軍事手段來維持統治。

    事實上,如果他們聯合起來打敗了同盟國,說不定他們内部也會因為領土分贓而互相厮殺,畢竟擴張是帝國主義的本性。

     第二個假想和第一個假想類似:如果冷戰不是歐美陣營勝利,而是蘇聯陣營勝利,世界會怎樣?大家都知道,美蘇冷戰,現實中的結局是蘇聯的瓦解。

    但是,如果結局是反過來的呢?如果是蘇聯勝利了,那麼後冷戰時代還會有同樣的全球貿易自由化熱潮嗎?中國還會加入WTO嗎?還會成為世界工廠嗎?脫貧的速度還會一樣快嗎?對此我表示懷疑。

    可能有人會說,蘇聯不也有華約組織嗎?但是,大家都知道,華約最後鬧得四分五裂。

    更重要的是,蘇聯陣營所奉行的意識形态,很大程度上是反自由貿易的,所以,很難想象在一個由蘇聯主導的世界中,會有同樣的經濟全球化浪潮。

     好,我們的思想實驗到此為止。

    我想,大家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在一個全球化的時代,深深影響我們命運的,不僅僅是國家政治,而且是國際政治。

    很大程度上,國際體系影響國家的命運,然後再通過國家的命運影響個體。

    可以說,全球化是大海,國家則是海上航行的船隻。

    對于個體而言,一個人到底坐在哪一條船上,當然深深地影響着他的命運,但是無論他坐在哪條船上,海浪更是深深地影響着每一條船的沉浮。

     “二戰”後的國際格局 要理解當代世界的這片海洋,我想引入一個概念——“自由霸權”。

    用英語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