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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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遠大是從政者之大幸。

    當然,遠大的目光隻能算是敲門磚一枚。

    然而其作用非常之大,用途非常之廣。

    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如果天氣晴朗,很多政客的目光所及,能達到——嗯,我認識的一些人,甚至能看到巴特西去呢! 弗朗西斯·尤恩·厄克特可謂身兼數職,議員與樞密院委員的身份讓他赢得了“閣下”的尊稱,同時他還是内閣閣員以及不列颠帝國勳章的獲得者。

    他就是這樣一個滿載着榮譽與輝煌的佼佼者,而這也是屬于他的夜晚。

    然而,他卻絲毫沒有縱情享受的閑情逸緻。

    此刻的他被迫擠進這間悶熱小屋的角落,靠着一盞難看的,而且仿佛馬上就要轟然倒地的六十年代風格落地燈。

    一群絮絮叨叨的婦女将他團團圍住,緊接着有一群屬于他選區的工人也圍了上來,徹底堵住了他企圖逃出的去路。

    這群人驕傲地高談闊論着自己最後關頭力挽狂瀾的投票和對他獲勝起到的關鍵作用。

    他心裡想的卻是,這些人為什麼要費這個勁。

    這裡是位于郊區的薩裡郡,在民意調查使用的專業術語中,這裡的主要社會階層是A和B,想出國護照随時拿着就可以上路,車道上停着一輛輛路虎攬勝。

    不過為什麼要買這樣的越野車呢?它們唯一可能碰到泥土的時候,不過是主人在某個盡興吃喝的周五晚上駕車時不小心碾過了門前的草坪,或是送他們的小約翰尼或艾瑪們上私立學校的時候。

    在這些區域舉行的拉票活動可以說根本沒經過精心準備,甚至可以用庸俗來形容。

    這裡的選票不是用來數的,直接稱重量就好了。

     “再來個肉餡餅吧,厄克特先生?”一盤松松垮垮的點心突如其來地竄到他面前,端着盤子的是個一身橫肉的女人,胸部那裡有一大片誇張的印花,看上去好像裡面藏了兩隻易怒的貓。

     “不了,謝謝您,莫爾科姆太太。

    我怕自己被撐爆了!”啞舍 他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

    這真是個錯誤,是幾代人以前就犯下,并延續至今的錯誤。

    厄克特家族原本是來自蘇格蘭高地的驕傲勇士世家,家族的城堡修建在尼斯湖的兩岸。

    然而麥克唐納家族攻來了,城堡直到如今都還是一堆廢墟。

    厄克特童年的記憶,屬于鄉下荒野中涼爽而新鮮的空氣,陪伴他的老侍從,在潮濕而肥沃的土壤和一片氣味香甜的歐洲蕨中一躺就是幾個小時,等着目标出現。

    在他的想象中,哥哥阿拉斯泰爾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在敦刻爾克外的灌木叢中靜候着德國人的到來。

    哥哥給他起了個綽号“FU”,每每這樣叫他被父親聽到了,兄弟倆頭上都會吃一記爆栗。

    但直到多年以後,弗朗西斯才明白為什麼。

    小小的他對這個綽号毫不介意,還總是屁颠兒屁颠兒地做哥哥的跟屁蟲。

    但阿拉斯泰爾參戰後就犧牲在了前線。

    母親崩潰了,再也沒能恢複過來,隻活在對亡子的追悼和懷念中,完全忽略了弗朗西斯。

    所以“FU”最終南下,到了倫敦,進入威斯敏斯特,來到了薩裡郡,棄家族職責于不顧。

    母親再也沒有理睬過他,為了整個蘇格蘭将自己接受的遺産變賣就已經不可原諒了,更何況還選擇了薩裡郡這麼個破地方。

    皮囊 他臉上還挂着笑,卻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今天他已經奔波了十八個委員會,大清早憑借着一股子熱情,還能妙語連珠,風趣幽默。

    現在這樣的精神早就分崩離析,煙消雲散了。

    不幸的是,離投票站關門,最後一批選民投票還有漫長的四十分鐘。

    厄克特的襯衫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他筋疲力盡,身體不适,還被一群婆婆媽媽的女人圍着,像固執的西班牙獵犬一樣,他走到哪兒追到哪兒。

     然而他仍然讓禮貌的笑容浮在臉上,因為不管投票結果如何,他的生活就将面臨重大的轉變。

    厄克特已經在政治這把梯子上攀爬多年,從普通的後座議員,到部級初等職位,一直到現在作為黨鞭長主管内閣,坐穩了政府二十四個權力最大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