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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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燈光越來越近了,它的心不安分地翻騰起來,貪婪、熱情、野心交織在一起,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隻剩下那緊緊吸引着它的燈光,這燈光的力量超越了它一切的夢想,讓它無法抗拒,讓它别無選擇。

     六月十日星期四 她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跌跌撞撞地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筋疲力盡地阖上眼睛。

    好像才過了一秒鐘,清晨的陽光就爬行到窗簾邊緣,泰然自若地落在枕頭上,刺着她的面孔,仿佛無形的手指,要掰開她沉重的眼皮。

    她心煩意亂地翻了個身。

    頭昏昏沉沉的,雙腳依然酸痛,身邊那張床空蕩蕩的。

    昨晚幫别人幹掉第二瓶萊茵白葡萄酒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酒精讓她松懈,讓她卸下防備,結果被《太陽報》一個滿臉粉刺、說話陰陽怪氣的家夥堵在了牆角。

    她被逼無奈,把所剩無幾的一點酒倒在他上衣裡,才逼退了這個讨厭鬼。

    此時她迅速掀起羽絨被看了一眼,确定沒有在半醉半醒中徹底委屈了自己,讓那人在被窩裡一夜春宵。

    這一看之下,她歎了口氣,墜入夢鄉前竟然都沒來得及脫襪子。

     瑪蒂·斯多林狠狠地在枕頭上捶出個窩,又躺了下去。

    多睡幾分鐘是理所應當的,因為她知道今晚又要一夜無眠了。

    今晚是大選夜。

    實在是被詛咒的一天。

    選民們要舉行盛大的複仇。

    過去幾個星期對于瑪蒂來說簡直稱得上兇殘,編輯每天圍追堵截,狂轟濫炸;被趕不完的截稿日期搞得焦頭爛額;情緒在興奮刺激和精疲力竭之間大起大落。

    也許今晚過後她應該請幾天假,理一理生活的頭緒,找一瓶品位稍微上乘的酒,和一個質量稍微好點的男人共度良宵。

    她拉了拉羽絨被,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些。

    盡管初夏的陽光如此耀眼,她還是感覺渾身發冷。

     自從大約一年前離開約克郡之後,這種感覺就一直如影随形。

    她的初衷是把那裡的一切譴責與憤怒都甩在腦後。

    但無論走到哪裡,她還是能感覺到過去冰冷的影子緊緊跟随,特别是在睡覺時,床上就跟冰窖一樣。

    枕頭套下面的棉絮已經結了塊,她打着哆嗦,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裡。

     她一直試圖冷靜下來。

    畢竟,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心無旁骛,毫不受情緒幹擾了。

    在這個競争殘酷,男性主導的世界,她野心勃勃,想成為最出色的政壇記者,在這條路上,她已經掃清了障礙,摩拳擦掌,隻待試一試自己是否真金。

    現在她唯一需要超越的就是自己。

    然而,雙腳冰冷的時候,頭腦是很難冷靜的;髒衣服遍地,沒時間清洗的時候,怎能一身輕松地上路呢?她把羽絨被子往身後一掀,勉強爬下了床,結果發現放内褲的抽屜空空如也。

    這件事她是失算了,把這茬整個忘得精光。

    一大堆事情等着去幹,時間又少得可憐,怎麼抽得出空去洗該死的衣服呢。

    她在其他抽屜裡翻箱倒櫃,一個角落都沒放過,把房間弄得亂糟糟卻一無所獲。

    真是煩死了。

    但她還是很高興現在沒有什麼男人目睹自己的窘态,現在隻好伸手翻找髒衣籃了。

    翻了又翻終于找到一條一星期前換下來的短褲,不過當時隻穿了一天。

    她把短褲翻到反面,雙腿套了進去,進入戰鬥狀态。

    瑪蒂·斯多林歎了口氣,狠狠推開洗手間的門,開始了奔波勞累的又一天。

     黃昏的暮色開始在六月的天空中蔓延,四排為大屏幕照明的水銀燈随着枯燥的“咔哒”一響,應聲而亮。

    大樓的正面被這高度密集的燈光照得亮如白晝。

    這裡是黨派總部,建築物正面的外觀仿制了喬治亞時代的風格,此時仿佛被燈光穿透了似的。

    三樓一扇窗戶的簾子被掀了起來,有人匆匆瞥了一眼外面的情景。

     同時被燈光吸引的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