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基因的延伸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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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而無情:在減數分裂時,分離變相因子廣泛取代其等位基因以進入精子(卵子)。

    這種過程便是減數分裂驅動。

    甚至在該基因将對整個身體的形狀,也就是全部基因産生緻命的效果時,減數分裂驅動也可能發生。

     在本書中我們已知道,生物可以用巧妙的方式“欺騙”他的社交同伴。

    而現在,我們則讨論單個基因欺騙與它們共享同一身體的其他基因。

    基因學家詹姆斯·克羅(JamesCrow)稱他們為“破壞系統的基因”。

    有一個著名的分離變相因子為老鼠的t基因。

    當老鼠有一對t基因時,它們便會幼年夭折,或者胎死腹中。

    因此t基因在純合子狀态時,對生物體是緻命的。

    如果一隻雄性鼠隻有一個t基因,可以正常健康地生活。

    然而,如果你檢驗一下這隻雄鼠的精子,你将發現它有近95%的精子含有t基因,隻有5%為正常的等位基因。

    這比我們正常想象的50%比率要高出許多。

    如果在野生群體中,一個t基因由變異而産生,它将立即星火燎原般地遍布整個種群。

    既然這個減數分裂的分配如此不公,t基因又怎能不占盡天機?由于它傳播迅速,種群中的大量老鼠會從父母處遺傳得一對t基因,使得整個族群很快趨向滅絕。

    已有證據表明,t基因傳染病式的瘋狂傳播曾使野鼠徹底滅絕。

     并非所有分離變相因子都如t基因一般具有極強的毀滅性。

    大部分隻會導緻一些不良的後果(幾乎所有基因的副作用都是不良結果,一些新變異隻會在優不敵劣時才會傳播。

    如果良性作用與不良作用同時發生于生物體中,其結果依然有助于整個身體。

    但如果對身體隻有不良作用,而基因則獨享好處,其結果對于生物體則是災難)。

    除去這些有害的副作用外,如果變異産生了分離變相因子,它則一定傾向于在種群中傳播。

    自然選擇(最終畢竟還是發生于基因層面)偏愛分離變相因子,即使這對于生物體本身可能是滅頂之災。

     雖然分離變相因子存在于世間,它們并不常見。

    但我們要追問:它們為何不常見?這其實也相當于問:為什麼減數分裂通常如擲骰子般公平分配?隻有我們理解為什麼生物存在時,這個答案才會水落石出。

     許多生物學家認為生物的存在理所當然,這可能是因為它的構成部件完整無缺,渾然一體。

    生命的問題通常集中在生物層面。

    生物學家不停問:為什麼生物這麼做?為什麼生物那麼做?他們會問:為什麼生物聚集成社會群體?卻不問(雖然他們更應該問):為什麼有生命的物質們最初組成了生物?為什麼海洋不能如原始狀态一般,自由漂浮着獨立的複制因子?為什麼古老的複制因子要聚集定居于肉體裡?為什麼這些肉體——正如你我般的個體生物——如此龐大,又如此複雜? 許多生物學家甚至很難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問題,因為他們自然而然地在個體生物層面提出問題。

    一些生物學家走進微觀,将DNA看做生物體用以複制自身的工具,就像眼睛是生物體觀察世界的工具一樣。

    這本書的讀者們就會發現這種錯誤的荒謬,認識非凡的真相。

    他們也将會認識到另一種态度:自私基因角度的生命層面也有許多問題。

    這個問題——幾乎與前者完全相反——則是:為什麼生物體會存在于世間,如此天然龐大,渾然一體,目的明确,迷惑了生物學家,使他們完全把問題搞錯了次序?為了解決我們的問題,我們需要從清除大腦中的舊思想開始,不再把生物作為理所當然的事物。

    這種用以改變思想的工具,我把它稱為“延伸的表現型”。

    在這裡,我開始作出改變。

     在傳統的定義裡,基因的表現型可見諸其對身體的作用。

    但我們将看到,基因的表現型需要從其對整個世界的作用這一角度去思考。

    一個基因也許隻能局限于其代代相傳的生物體内。

    但這隻是部分事實,不是我們的定義。

    要記住,基因的表現型是用以在下一代中撬動自身的工具。

    我還要補充,這個工具也許不隻限于此生物個體。

    這是什麼意思?生物制造的工具便是一個例子,比如海狸的河壩、鳥巢與石蠶蛾的房子。

     石蠶蛾是一種其貌不揚的棕色昆蟲,當它們笨拙地在河面上飛舞時,一般不會引起我們的注意力。

    在化蛹前,它們需要經曆一個很長的幼蟲期,在河底閑庭信步。

    而石蠶蛾的幼蟲與成蟲期截然不同,是地球上最神奇的生物之一。

    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