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覺 14 新霍巴特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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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和食指,伸出手去把兩張床中間的蠟燭掐滅。

     逃亡數周以來,我們每晚都在灌木叢、小山洞或者斷樹下緊靠着入眠,對這種身體上的親密接觸,此前我并未特别注意,但突然間兩人共處一室,這一切變得顯眼起來。

    在這間整潔但陌生的屋子裡,我們呆闆地躺在不同的床上,沉默不語。

     最終我忍不住開口了:“我能過去你那邊嗎?” 他歎了口氣。

    “是因為我的床還不夠小嗎?”我聽見他把毯子掀開。

    “過來吧。

    ” 我爬過去,躺在他身旁。

    他仰面躺着,我側靠在他左邊,面朝着他,左臂放在他身上。

    他的右手與我左手緊握,一同放在他肚皮上。

    我能聞到彼此身上的肥皂味。

    窗外,有鴿子輕輕咕了一聲,聽起來昏昏欲睡。

    吉普溫暖而有節奏的呼吸吹着我的額頭,他已經快睡着了。

     * 一大早,鴿子們在房頂叫醒了我們。

    我們迅速綁上我的手臂,然後穿過院子到廚房去。

    妮娜心不在焉地向我們點頭緻意,然後讓我去攪拌鍋裡的燕麥,派吉普去洗刷一堆銅鍋。

     孩子們出現在院子裡時,突然爆發出一陣吵鬧聲。

    在其間我們能聽到艾爾莎叫孩子們安靜和發号施令的聲音,接着一陣腳步聲從廚房門口經過。

    妮娜和我得擡着裝滿粥的大鍋經過走廊,進到飯廳裡。

    大約三十個孩子緊挨着坐在兩條長桌旁的凳子上,桌旁擺着湯匙和錫碗。

    孩子們都吃得不錯,衣服也很幹淨,不過在日光下看起來要更年幼一些。

    他們并排坐在長凳上,大多數都腿腳懸空亂擺,一些大點的孩子抱着最小的幾個。

    有幾個人看起來還沒完全睡醒,一個女孩迷迷糊糊地舔着湯匙,等着粥飯端上來。

     艾爾莎讓吉普幫她去宿舍裡喂那些嬰兒,妮娜和我留下來添粥。

    對于我的出現,孩子們并不吃驚,我猜他們肯定習慣了人來人往。

    他們在我面前排成一隊,我往每個遞上來的碗裡盛上一勺黏稠的粥,妮娜拿着一把梳子,沿隊伍挨個檢查孩子儀容。

    我注意到,在用梳子給他們梳理幾下頭發時,她會在每個孩子額頭吻一下,或者拍拍他們的肩膀。

    孩子們也很有禮貌,他們盡管還有些睡眼惺忪,但都會向我道謝。

    兩個孩子似乎是啞巴,在收到粥時向我點頭緻謝。

    一個女孩沒有雙腿,坐在一輛有輪子的小車裡,被一個大點的男孩子拉着,還有一個女孩端着兩隻碗,其中一個是給旁邊沒有胳膊的男孩盛的。

    還有一個女孩,個子高高的但沒有眼睛,自信地扶着牆壁給自己引路。

    我默默揣測,這裡面誰是沒人想要的孩子? 大鍋現在輕多了,我獨自一人端着它回到廚房裡。

    遵照妮娜的指示,我給自己盛了一碗粥,在爐火旁慢慢吃起來。

    這種有規律進食的新節奏讓我感到困倦。

    吉普回到廚房時我正坐在長凳上,腦袋和肩膀靠着石牆睡得迷迷糊糊。

    他坐到我身旁時我輕輕挪動了一下,感受到他的體溫,聽到他吃粥時湯匙在碗裡刮擦的聲音。

    但直到妮娜端着一堆嘩啦作響的碗走進來,我才完全醒來。

     整個上午我們都在廚房裡忙活,不過裡面很暖和,妮娜也跟我們随意聊着天。

    她沒有問任何問題,各色各樣的孩子持續不斷來了又走,她很可能已經聽了足夠多的故事。

    而對我們來說,則非常渴望了解這個世界的新鮮事。

    妮娜的新聞總是跟來到這裡的孩子,以及送孩子來的家庭有關:嬰兒還沒斷奶就被送來這裡;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夜裡被扔在門口,被發現時都快被脖子上挂着的一袋銀币勒死了;孩子的數量每年都在增長,越來越多。

    “以前艾爾莎自己一個人經營這裡時,同一時間隻有十到十五個孩子,”妮娜說道,“但我到這裡工作的這三年來,很少有低于三十個孩子的時候。

    而且,我們還不是新霍巴特地區唯一的收養院,在西部邊境還有一個,不過沒有這麼大。

    ” 然而,她跟我們分享的這些小故事,仍然透露出外圍世界的一些情況。

    歐米茄家庭越來越無力收養孩子了,她說道,因為不斷增長的稅收壓力,還有對于土地、交易和旅行的限制,歐米茄人謀生越來越困難。

    議會的法令持續侵擾着歐米茄人的生活。

    在我被囚禁之前就認識的一些名稱,比如法官,顯然跟我還是小孩子時一樣,仍在統治着議會。

    我之前還聽說過将軍,妮娜确認說,她仍是議會中較為激烈的反歐米茄分子之一。

    妮娜說,逼迫歐米茄人遷到更貧瘠土地的新法令,以及剝奪所有河邊或海邊的定居地,都出自将軍的主意。

    “我們曾經以為,不可能有比将軍更壞的人了,”她繼續說道,“但最近幾年,議會裡又多了幾個年輕人。

    年輕的總是最壞的,”她邊說邊使勁擦着一口鍋,“這些新人包括主事人,還有改造者,他們比任何人都要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