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比利時(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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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藏進了四五條英國軍被下面。

    舉起的褲腿下面赤裸的小腿肚毫無防護,紙一樣白。

     “你看,”阿爾曼德舅舅低聲說,“你看看。

    ”他擦掉了肩頭上的石灰,走進了廚房。

    路易斯說,女人們都在女裁縫那兒。

    阿爾曼德舅舅在廚房櫃子裡翻找,獨自待在母親房子裡的一個兒子。

    他找到了餅幹,用發黃的長牙齒吃掉了幾塊。

     車庫裡傳來了單調的訴苦聲,比平常持續得更久。

    也許歐梅爾舅舅在等待他熟悉的黑克托的陪伴。

    但是,黑克托已經被吃掉了。

    爸爸吃了一半。

     “我們必須給歐梅爾搞個女人來。

    ”阿爾曼德舅舅說,“也許可以找‘希羅克’裡面那三個妞兒中的一個。

    但我沒這個錢。

    我可以讓他上摩托後座,把他帶到‘希羅克’裡去,比如兩三點的時候,如果沒有其他什麼事兒的話。

    那樣他就能平靜下來了。

    ” “或者更鬧騰。

    ” “很有可能你是對的,路易斯。

    我反正也沒這個錢。

    ” 阿爾曼德舅舅身上發出了刺耳的刺啦聲。

    他赤裸的胸脯上有包裝紙。

    他從坐牢的時候起,支氣管就落下了毛病。

     “更鬧騰。

    ”他說,“你說得對。

    我們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呢,我們最好還是把他放到自己手中或者塞進一個牛奶瓶子裡。

    ” 爸爸和路易斯朝一個軟木塞扔小鉛片,木塞上堆了一法郎硬币。

    硬币飛散的時候,爸爸發出了一聲人猿泰山式的大叫。

    媽媽從她房間的窗戶往下喊道:“現在安靜安靜好嗎,大孩子?” “說的是你。

    ”爸爸說。

     “滑頭。

    ”路易斯說。

    他們走進了房子。

     “等我下次回瓦勒的時候,我就組織一個朗誦會,隻念講死亡的弗拉芒語詩歌。

    馬爾尼克斯·德·派德可以彈鋼琴伴奏。

    為了緻敬我的同志塞瑞斯,他在‘弗蘭德裡亞’牢房裡死于傷寒。

    我今天早上剛聽說的。

    ” “塞瑞斯,那是誰?” “扮演宛騰的那個男人,一個工程師。

    藥方師傅佩林克可以從他的常備節目單裡找一找,重新作為達勒登台。

    圭多·赫澤拉、叙利爾·費夏福、阿爾布萊希特·羅登巴赫的詩歌,這之間作為消遣調劑,與以前一樣,演點兒《宛騰和瓦勒》的段子。

    ” “那誰來演宛騰呢?” “當然是我了。

    ”爸爸說,“我對他們的演出戲碼了如指掌。

    而且我學得也快啊。

    ” “飯好了!”維奧蕾特姨媽在吼。

     “我們可以一起移民到阿根廷去。

    比特貝爾一家在那兒開了家木材店。

    作為普通的店鋪管家,在那兒掙的錢用了還有富餘。

    生活又便宜。

    肉是成堆成堆直接從南美大草原上運來的。

    ” “那媽媽怎麼辦?” “她也可以一起走啊。

    ”爸爸有點兒猶豫地說,“如果你非要不可的話。

    ” 羅伯特叔叔再也不吃肉了。

    他連看都不能看,聞都不能聞。

    他也不可以吃太多雞蛋,幾乎吃不了巧克力,因為他的肝髒,人體裡最難修複的器官有了病。

     “一根雪茄,路易斯?拿吧,你穿着燈籠褲呢,就算拉肚子了也沒問題。

    這些味道可重了。

    不過你也不一定抽了就會咳嗽。

    ” “弗蘭德獅子。

    ”一個“黑衛隊”用的牌子。

     “你的羅伯特叔叔,”莫娜姑媽說,“不知道怎麼花掉他的錢。

    财政部長古特也沒法從他那兒拿到錢。

    他有第六感,即使把所有錢都投資到了房子和地産上。

    當然用了不同的名字。

    但最妙的是,他在自己的路易十六卧室裡偷偷地在天花闆下面放了一面鏡子。

    你明白嗎,路易斯?就是要看着他們在一起……你懂的。

    好,在第一天夜裡他們睡到了床上,羅伯特和他的莫尼克,那個鲱魚刺。

    然後他們才發現他倆都戴着眼鏡,因為他們幹那好事,你懂的,那時候如果要看清楚就得戴上眼鏡。

    我真是差點兒笑尿了!” “你的莫娜姑媽,”羅伯特叔叔說,“真是讓我感到難過。

    雖然她把父親最後一點兒錢都哄騙到手了。

    因為她現在先得操心希采麗的事兒。

    什麼,你還不知道嗎?希采麗懷孕了。

    她才十五歲,被一個十六歲的芭蕾舞演員搞大了肚子。

    比利時最年輕的父母。

    莫尼克和我,我們笑得東倒西歪的。

    這是在市劇院第一次弗拉芒芭蕾舞演出的時候發生的事兒。

    那男孩是從登德略夫區來的,他把她帶回了家。

    是啊,帶回了家。

    他們一路都在卿卿我我摟來抱去的,一直到憲兵隊那兒。

    結果他們就幹了那回事兒,靠着憲兵隊駐地的圍牆,站着幹的。

    我說,‘莫娜,他們就不能找一個好一點兒的地方呀,那地兒直接正對着婦産科醫院。

    ’我們笑得都不行了,莫尼克和我。

    ” “我隻擔心一件事兒。

    ”莫納姑媽說,“孩子會像我一樣腳踝太細,脖子太瘦。

    我這一輩子就因為這個老是出毛病。

    其他的,羅伯特想笑就笑吧。

    ” “喲,這可真摩登啊,莫娜。

    年輕人如今開始得真早。

    ” “羅密歐與朱麗葉,他們到底多大?也才十四五歲呢。

    ” “我會把父親的房間出租給兩位新人,這樣大家都得好處。

    如果誰覺得不合适,他盡可以走人。

    ” “那我們很快又能從我們的路易斯那兒聽到,他有了女朋友,對不對,路易斯?” “我們的路易斯對女人們可不是這樣兒的。

    ”媽媽既溫順又刻薄地說,指甲塗成鮮紅色的修長手指擱在幹燥的懷裡,那裡我曾經——迫不得已——晃蕩過,遨遊過。

     “你那時候才剛出生,路易斯。

    ”維奧蕾特姨媽說,“我去看望你媽媽。

    我坐火車的時候暈車。

    你媽媽打了一針,剛睡醒。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我,說:‘天哪,維奧蕾特,你穿的這是什麼呀?’我是為了這次探望,特地在婦産醫院買的這套裙子,查爾斯頓風格的,正好搭配我的絲綢小外套。

    ‘可是維奧蕾特,’她叫道,‘維奧蕾特,你沒有穿百褶裙的身材。

    ’從那一天起我就再也、再也沒有穿過有褶子的裙子了。

    ” “我們必須把歐梅爾重新送回到慈善兄弟會。

    但他們已經沒有空位了。

    現在他進了聖伯納哈德修道院。

    不這樣不行了。

    鄰居們都在抱怨他整夜不停地呼喚貝赫尼絲了。

    他白天裡就一直把縫衣針戳進自己皮膚裡。

    他可以在修道院花園裡幹活。

    聖伯納哈德修道院不是普通的修道院。

    中國的前總理[660]都在裡面。

    是的,穿着僧侶袍。

    不,當然不是作為病人。

    拜托,那是一位總理。

    他和一個比利時女人結了婚。

    是不是一個凱爾懷恩·德·羅澤貝克伯爵呀?他叫傅,或者杜,我也記不清了。

    現在他叫佩特魯斯·策勒斯汀努斯。

    見習修士總是圍着他轉,因為他能講那麼多亞洲的事情。

    那兒的人腦袋殼長得都和我們不一樣。

    但他是個值得敬愛的男人。

    是呵,我在會客室裡和他談過話,就在他們把歐梅爾塞進浴缸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