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議

關燈
結核病人。

    作者多次在文章中提到肺結核,在那個年代由于無法醫治而被稱為“痨病”,直到抗生素的發明。

    ——譯者注邪惡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喉嚨裡流出來,無聲無息地,仿佛在背誦一篇被死死印在心底的課文。

    “占星家”用手指按住嘴唇,一邊聽他講述,一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那些事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為了避免講錯,埃爾多薩因額外用心,緩慢地将所有的恐懼、侮辱、記憶、痛苦、無法入眠的夜和可怕的争執娓娓道來。

    他說道: “您一定無法相信我來到這裡,向您提出殺人的建議,對您講述我的無辜,仿佛自己還是個二十歲的孩子似的。

    您知道把一個個夜晚浪費在肮髒的酒吧裡的愚蠢對話和廉價燒酒之間是怎樣一種悲哀嗎?您知道在妓院裡極力壓抑住想要哭泣的沖動是怎麼一回事嗎?您驚愕地看着我,也許您會覺得我是個怪人,但您卻不知道那怪異是來自藏在我體内的痛苦呀。

    您瞧,甚至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此刻能這般理智地與您說話。

    我是誰?我要去哪兒?我不知道。

    但我覺得您和我一樣,所以我才來找您,向您提出殺死巴爾素特的建議。

    用他的錢我們可以建立起秘密社會,從而推翻當下的社會。

    ” “占星家”打斷了他: “但是,您為什麼一直這樣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您為什麼想要建立秘密社會?‘皮條客’為什麼那麼有錢卻依然剝削女人、也依然堅持自己擦皮鞋?埃爾格塔為什麼抛棄了百萬富婆而選擇和一個妓女結婚?您難道以為我願意忍受巴爾素特的耳光和上尉的出現嗎?表面上來看,我是個懦夫,埃爾格塔是個瘋子,‘皮條客’是個吝啬鬼,您是個走火入魔的人。

    表面上來看,我們是這樣的人,但事實上,在内心深處,在我們意識和思想的下面,藏着另一個更強大、更廣闊的生命……我們之所以忍受一切是因為我們相信,隻要繼續忍受下去,終有一天我們能抵達真相……也就是說,關于我們自身的真相。

    ” “占星家”站起身來,走向埃爾多薩因,将手放在他的頭上,沉思着說道: “我的孩子啊,您說的有道理。

    我們本身即是神秘的(盡管我們對此一無所知)。

    ‘憂郁的皮條客’很神秘,埃爾格塔很神秘,您、我、她、他們都很神秘……宗教的缺席是這個世紀的不幸,它毀掉了我們的理智,導緻我們在體外尋找事實上藏在潛意識的神秘之中的東西。

    我們需要一門宗教來将我們從降臨的災難中拯救出來。

    您會覺得,我說的話毫無新意。

    我對此表示贊同;但您要記得,在地球上唯一可以被改變的是風格和方式,但本質永遠都是一樣的。

    假如您相信上帝,您就不會過着這魔鬼般的生活了;假如我相信上帝,我也就不會在這裡聽您講述殺那個家夥的提議了。

    更糟糕的是,我們都已經過了相信一門宗教、一個信仰的年紀了。

    就算我們去找牧師,他也無法理解我們的問題,隻會叫我們背誦《主禱文》,并且每周來教堂忏悔。

    ” “我們常常問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麼……” “是呀,到底應該做什麼。

    在過去,我們至少可以躲進修道院,或者去美麗的遠方旅行。

    如今,您可以早上在巴塔哥尼亞吃冰激淩,下午在巴西吃香蕉。

    一個人到底應該做什麼?我讀了很多書,相信我,在所有歐洲的書籍裡都能看到您所描述的那種痛苦和悲傷的生活。

    但您看看美國。

    藝術家們裝置鉑金的卵巢,殺人犯緻力于打破最可怕罪行的紀錄。

    您是過來人,您都明白。

    房子,更多的房子,不同的面孔,同樣的心。

    人類已經失去了慶祝節日和感到快樂的能力。

    人類的不快樂讓他們也失去了上帝!一輛三百馬力的汽車隻有當它被一個瘋子開進壕溝粉身碎骨時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人類是悲哀的牲畜,能讓他們高興起來的隻有奇聞怪事。

    以及屠殺。

    既然這樣,我們的秘密社會也一定要帶給他們奇聞怪事、亞洲霍亂、神話傳說,以及金礦和鑽礦的發現。

    我在與您交談的過程中觀察到了這一點。

    您隻在談話中出現奇聞怪事的時候才會激動起來。

    所有人(無論是惡棍還是聖人)都是這樣。

    ” “那麼,我們要不要綁架巴爾素特?” “要。

    現在我們來讨論一下該怎樣搞定他的人和财。

    ” 風吹動着樹葉。

    埃爾多薩因凝視着透過半開着的窗戶照在石榴樹上的光。

    “占星家”将椅子移到櫃子邊,頭靠在赭石色的櫃闆上,手指又開始轉動那枚鋼戒。

     “我們怎樣搞定他?很簡單。

    我會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