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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向下望,克裡斯的精神顯然好多了。

    但是我害怕他的自我又在作怪。

     "你看我們已經爬多遠了。

    "他說。

     "我們還有許多路要走。

    "後來,克裡斯向山谷大叫,想要聽自己的回聲,然後把石頭丢下去,看看會落到哪裡。

    他開始有點驕傲起來,于是我加快呼吸的速度,大約有以前的一倍半。

    這樣就讓他的氣焰稍稍降下來,于是我們又繼續爬上去。

     大約在下午三點的時候,我的步伐變得沉重起來,是到該停下來的時候了,而且我的精神不太好,在目前這種狀況下繼續爬下去,很容易扭到腳,然後第二天就會很慘。

     我們來到一處平坦的地方,有一個大圓丘拱起來,我告訴克裡斯說今天就到這裡為止。

    他似乎很高興,或許他認為自己有所進展。

     我想要睡個午覺,但是看天上的積雲仿佛要下雨了。

    由于雲層很濃,我們看不到谷底,隻看得到另外一座山峰的山脊。

     我把背包打開,然後拿出帳-篷,還有軍隊用的鬥篷。

    我拿了一條繩子,把它綁在兩棵樹之間,然後再把帳-篷挂上去,我用一把彎刀砍了一些灌木當棍子,然後在周圍挖了一條小溝,讓雨水可以流下去。

    當雨落下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搬進帳-篷裡了。

     克裡斯看到雨勢這麼大,反而十分興奮。

    我們躺在睡袋上,看雨白花花地落下來,聽它叮叮咚咚地敲打着帳-篷頂。

     由于森林裡彌漫着一股濃霧,我們兩個都變得不愛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雨打在灌木叢的葉片上。

    打雷的時候,我們不禁吓了一跳,但是心裡還是很高興,周圍全都被雨淋——濕——了,而我們卻不受影響。

     過了一會兒,我把手伸到背包裡去找梭羅平裝本的書。

    在昏暗之中,有點費力地念給克裡斯聽。

    我想我說過,我也念其他的書給他聽,都是他不懂的書。

     情形都是這樣的,我先念一個句子,然後他提出許多相關的問題,一直到他對我的回答滿意為止,再念下一個句子。

     我這樣念了梭羅的書好一會兒,大約半個鐘頭之後,我有點失望,因為梭羅并沒有來到我們當中。

    克裡斯跟我都有一些不安,句子的結構有些跟不上潮流,最起碼這是我的感覺。

    這本書讀起來有些消沉,我從來不認為梭羅是這樣的。

    但實際情形就是這樣。

    他談的是另外一個時空底下的事情,隻是提出科技的惡果,而不是解決的辦法。

    所以他并不是在對我們說話。

    于是我很不情願地放下這本書,我們兩個都沉默下來,各自思索。

    隻剩下克裡斯和我,還有一片樹林和雨水。

    沒有任何一本書能指引我們的路了。

     我們擺在帳-篷旁邊的小盤子裡已經貯滿了水,于是我們把它倒進一個大鍋裡,然後加了一點濃縮的雞湯,在一個小火爐上煮起來。

    每當爬得筋疲力盡的時候,吃任何食物、喝任何湯都會覺得非常美味。

     克裡斯說:"和約翰夫婦比較起來,我更喜歡和你一起露營。

    ""大家的情況不同。

    "我說。

     肉湯煮好之後,我又拿出一罐豬肉和青豆子倒進鍋裡。

    需要好久才會煮熟,但是我們并不趕時間。

     克裡斯說:"聞起來真香。

    "雨已經停了,隻有雨滴偶爾打在帳-篷上。

     "我想明天會是晴天。

    "我說。

     我們把這一鍋豬肉和青豆子傳來傳去,兩個人從不同的方向吃。

     "爸爸!你這一陣子都在想什麼?你總是一直在思考。

    ""嗯!各種事情。

    ""什麼樣的事呢?""像是下雨後會有什麼問題,還有别的事。

    ""什麼樣的事?""就像你長大了會是什麼樣?"他很感興趣,"那會是什麼樣呢?"我看到他的眼神中有一些自大的神情,所以我的回答自然就是這樣:"我不知道!其實那也正是我正在想的。

    ""你認為我們明天會爬到山頂嗎?""會啊!我們離山頂不遠了。

    ""早上嗎?""我想是吧!"不一會兒他睡着了。

    從山脊上吹來一陣潮——濕——的晚風,吹得松樹林響起一陣仿佛歎息般的聲音。

    而松樹也緩緩地随着風搖動,一會兒直起身來,一會兒又被風吹彎了。

    它們受到這些外力的影響,變得無法穩定下來。

    帳-篷被風吹得有點晃動,我起身把釘子釘好,然後在圓丘四周潮——濕——的草地上走了一陣子,就爬進帳-篷,靜靜地等着睡意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