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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約翰、思薇雅、克裡斯和我四處閑逛着,偶爾聊聊天。

    後來我們騎馬去了一座古老的礦城,然後再回來。

    接下來約翰和思薇雅要告别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由峽谷騎到波斯曼了。

    思薇雅在前面已經回頭三次,很顯然是要看看我們是否無恙。

    過去兩天來,她都不多話。

    昨天我看見她的眼神顯得很憂慮,又有些害怕,她太擔心克裡斯和我了。

     在波斯曼的酒吧裡,我們喝完最後一杯啤酒,然後我和約翰讨論騎回去的路線,又說了一些例行的話。

    比如說,這一路上相處在一起的時間有多麼好,我們很快就會再見。

    突然我覺得這樣說讓人很傷感。

    因為反倒像普通的朋友一樣。

     到街上的時候,思薇雅轉過身來,面對着我和克裡斯停下來,說:"你們不會有事的,不要擔心。

    "我說:"當然。

    "她的眼裡又再度出現恐懼的神色。

     約翰已經發動了摩托車等她上路,我說:"我相信你說的。

    "她轉過身騎上去,約翰看着路上的車流,準備找機會騎進去,我說:"再見了!"她又看了我們一眼,這次臉上沒有特殊的表情,約翰找到機會就騎進車流裡面去了,然後思薇雅朝着我們揮揮手,就好像電影中的情節一樣。

    克裡斯和我也向她揮手再見。

    他們的摩托車很快就消失在州際公路上擁擠的車流裡,然後我又看了好一陣子。

     我看了看克裡斯,然後克裡斯也看了看我,他沒有說什麼。

     我們坐在公園裡的博愛座上,接着吃早餐,然後就到修理店裡去換輪胎和車鍊,由于車鍊必須要額外加工,所以我們等待的時候就出去逛。

    在大街上,我們在教堂前的草地上坐下來,克裡斯躺在草地上,用夾克蓋着眼睛。

     我問他:"你累了嗎?""沒有。

    "從這兒到北邊山脈的山腳下,天氣非常熱,有一隻翅膀透明的小甲蟲,因為受了熱氣的影響,停在克裡斯腳旁的一根草上,我看着它揮動翅膀,愈飛愈慢。

    我也躺下來想小睡一會兒,但是又睡不着,反而有點不安,于是就站了起來。

     我說:"我們起來走一走。

    ""去哪裡呢?""到學校去。

    ""好吧。

    "我們走在樹陰底下,一路上的人行道非常幹淨,兩旁的房子也很清爽。

    走在街道上又讓我想起過去的許多事。

    斐德洛也常在這些街道上行走。

    在逍遙自在的氣氛中準備他的講稿,把這些街道當作他的學校。

     斐德洛準備到這兒來教的是修辭學和寫作。

    而他教過的是一些高級的技術性寫作,以及大一英語。

     我問克裡斯:"你記得這條街嗎?"他四下望了望,然後說:"我以前常常坐在車子裡出來找你,"他指着對街。

     "我記得那個房子的屋頂很有趣……誰要是先發現你,就可以得半分錢,然後我們就會停下來讓你坐在後座,你都不和我們講話。

    ""那個時候我正在沉思。

    ""媽媽也這麼說。

    "斐德洛當時确實思考得很辛苦,教書的壓力已經夠沉重了,然而對他更不利的是,以他精确的分析能力,他知道他所要教的題材,毫無疑問的是整個理性教會最無法分析、最不精确的一部分。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思考得這樣辛苦。

    對一個受過方法和實驗訓練的人,修辭學簡直就是無可救藥,其中毫無邏輯可言。

     在大一修辭學的課堂上,隻需要讀一小段論文或是短篇故事,然後讨論作者為了産生某種效果所運用的技巧,然後要學生也運用同樣的技巧模仿着寫論文和短篇故事,看看他們是否做得到。

     斐德洛不斷試着這樣做,但是還是無法讓學生真正學到什麼。

    寫出來的東西和原作往往相去甚遠,甚至他們的寫作能力變得更糟,因為在這些規則之中,總是充滿了各種例外、矛盾、混淆不清以及限定好的狀況,以至于使他希望一開始就不曾談過這些規則。

     有一個學生總是喜歡問,在某一種特定的情況下如何運用這些規則。

    斐德洛這時候就必須做選擇,是編造一套如何運用的解釋,還是坦白地告訴對方他真正的想法。

    而他真正的想法是,這些規則是作品寫好之後才找出來的,作者不是依照這些原則來寫作。

    他最後終于承認,這些學生想要模仿的作家,原先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原則,隻是把他們認為對的東西寫下來,然後再回頭看看是否有問題,如果修辭不妥,可以再修正。

     有一些學生的作品由于事先經過周密的思考,注意是否符合修辭學,因此讀起來很乏味,仿佛其中的确有點蜜汁,但卻無法洶湧而出。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