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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就是蘇格拉底一向認為的真理。

     隻不過它不斷以不同的面貌出現在曆史中,所有的一切都隸屬于它。

    平常,這個目标和提高市民的水準不相沖突,但是在某一種情況之下就會出現對立,就像出現在蘇格拉底身上的情形一樣。

    每當曾經貢獻了大量時間金錢的執事人員和立法者,和教授的言論以及公開的看法有出入時,他們就會借着行政力量,威脅要削減預算,強迫教授聽命于他們。

     真正的神職人員在這時就應當表現出他們沒有聽到這些威脅,因為他們的目标并不是把服務大衆放在第一,他們最主要的是要服事真理。

     這個就是他所謂的理性教會。

    毫無疑問這是他長久以來發自内心的感想。

     我們發現,他并沒有因為他所引起的軒然大波而受到責難。

    他之所以能夠避開周遭的指責,一方面是因為他們不願意去支持學校的敵人;另外一方面,他們也隻能暗自嫉妒自己不能擁有像他這樣的動力:勇于說出真理的使命感。

     從他的講詞當中,我們便幾乎可以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做,但是隻有一點沒有解釋——他那狂熱的态度。

    一個人可以信仰真理,也可以通過理性去追尋真理,或者和當局對抗,但是為什麼會像他這樣夜以繼日地燃燒自己? 心理的解釋我認為并不夠,怯場無法支持那種經年累月的努力。

    另外一種說法似乎也不正确,那就是他想彌補早年的失敗。

    因為他并不認為被學校驅逐是一種失敗,隻是一團謎而已。

    最終我發現,他對實驗室裡的科學理性缺乏信心,而對理性教會又狂熱地信任,正是這二者的差異為我提供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有一天我思考着這種差異,突然,我明白了,這兩者原來互為因果而非對立。

    由于他對理性這樣缺乏信心,因而才會有這麼狂熱的研究态度。

     如果你對事情有完全的信心,就不太可能産生狂熱的态度。

    就拿太陽來說吧,沒有人會為了它明天會升起而興奮不已,因為這是必然的現象。

    如果有人對政治或是宗教狂熱,那是因為他對這些目标或是教義沒有完全的信心。

     他曾以耶稣會的奉獻精神為例闡述自己的觀點。

    我們從曆史中可以看見,他們的熱忱并非來自于天主教會,而是因為面對新教時天主教會顯出了自己的弱點。

    所以,斐德洛就是因為對理性缺乏信心,才成為了狂熱的研究者。

    這種說法比較合理,同時也讓其他許多事件更有說服力。

     很可能這就是為什麼斐德洛對教室裡坐在後排表現差勁的學生有着深切的認同感。

    他們臉上的輕蔑神情,就和他對整個理性知識的教育所有的态度一樣,兩者的差異在于,他們是因為不了解所以輕視,而他則是因為了解所以輕視。

    他們因為不了解,所以沒有解決的辦法,于是必然失敗,而餘生将永遠記得這場痛苦的經驗。

    而他從另外一個角度産生了狂熱的使命感,覺得自己必須貢獻力量做點什麼,這就是他為什麼會十分嚴謹地草拟理性教會的講詞。

    他告訴學生,你必須對理性有信心,因為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值得信奉,但是這種信仰連他自己都沒有。

     我們要記得,當時是20世紀50年代,而不是70年代。

    披頭士和嬉皮士振振有詞地對整個體制和一絲不苟的理性主義大加攻擊,幾乎沒有人知道整個問題牽涉得有多麼深廣。

    然而斐德洛義無反顧地替理性教會進行了辯護。

    當然在蒙大拿州的波斯曼,沒有任何人有理由去反對,他仿佛再一次向每一個人保證,明天太陽依舊會升起。

    而事實上,沒有人會擔心這一點,他們所懷疑的是他這個人。

     但是現在,這十幾年來是本世紀最混亂的年代,理性被強烈批判的程度,遠遠超過50年代的人所能想像的。

    我想,在這一次以他的發現為根基的肖陶擴之中,我們多少能進一步了解他的思想……整個問題的解決……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但是他的言論有大部分已經失散了,究竟有多少,我們無從得知。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我覺得自己好像考古學家一樣,同時心裡有些焦慮,因為我隻有這些片斷的回憶,還有别人告訴我的事件。

    在我們愈快挖開的時候,我愈會這樣想,有些墳墓最好還是不要挖開吧!我突然想起坐在我後面的克裡斯,我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又記得多少。

     我們來到一個交叉路口,通往公園的路在這兒和東西高速公路幹線相會。

     我們停下來,然後再騎上去。

    從這裡開始,我們騎過的路一直都很低平。

    一直到波斯曼。

    現在又逐漸變成朝西而行的上坡路。

    突然間,我有些好奇,不知前面會是怎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