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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

    他就像有些人或者是動物,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囚籠中找到了出口,然後在田野間四處遊蕩,狼吞虎咽着所看到的一切。

     後來他和一些韓國工人做朋友,這些人會說一些英語,但是想學更多去當翻譯。

    下班之後,他就和這些人在一起待着,周末的時候他們帶着他去遊玩,或是穿過山野回家去看看他們的朋友和親人,然後告訴他韓國文化中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

     他坐在美麗的山腳下,眺望着遠遠的黃海,山腳下的梯田裡種的稻米已經成熟了,黃澄澄的。

    他的一位朋友和他一起看海,看見離岸邊很遠的地方有一些小島。

    他們吃過午餐之後,在一起聊了一會兒,所談的内容是象形文字和世界的關系。

    他認為,宇宙間的一切事物竟然都能夠用他們那二十六個字母來描述,真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那位朋友點點頭微笑着,然後吃他們自己帶來的罐頭食物,然後很高興地說“不”。

     他往往被他們點頭表示拒絕搞暈了,這就是這一段回憶的終點,但是就像剛才那一面牆一樣,他曾經回憶過許多次。

     最後一個值得他回憶的片斷是軍艦上的一個房間,當時他正在回家的路上,這個房間還沒有人住過,他一個人躺在床鋪上。

    床鋪是帆布做的,然後縫在一個鋼架上,就好像馬戲團的跳床一樣。

    總共有五層,整個房間都是床鋪。

     這個房間在船的最前面,當船起伏的時候,床的帆布也跟着起伏不定,随之而來的是,他覺得胃裡的東西在翻攪。

    他沉思着,四周的鋼闆突然發出一陣沉重的巨響,這時他才發現整個房間都在随着海浪忽上忽下。

    他以為是因為這些起伏他才無法專心閱讀手中的書,後來才知道是書太艱深了。

    這是一本有關東方哲學的書,是他讀過的最難的一本,他很高興能夠獨自一個人在空曠的船艙裡讀這本書,否則他永遠不可能讀進去。

     這本書提到,西方人認為,理論上人的存在通常可以分成好幾個部分(這就等于斐德洛過去在實驗室當中的經曆),然而東方人的看法比較偏重于美感的成分(這相當于斐德洛在韓國的經驗),而這兩者似乎不曾碰過面。

    書中提到的理論和美感與斐德洛後來稱為古典和浪漫的用法相當,并且似乎暗暗影響了斐德洛日後使用那兩個詞。

    兩者主要的差異在于,古典的事實主要是理論的,但是也有它自己的美學,而浪漫的事實主要是美感的,但是也有它自己的美學。

    理論的和美感的是在一個世界之中的分歧現象,而古典的和浪漫的則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

     斐德洛不明白這些道理,回到西雅圖之後,他從軍隊裡退伍,坐在飯店的房間裡整整兩個禮拜,啃着碩大的華盛頓蘋果不斷地思考,然後再吃些蘋果繼續思考。

    最後思考的結果是他想回到學校裡去讀哲學,他飄蕩不定的時期結束了,他現在很積極地追尋着某個目标。

     我們将要接近雷德洛奇了。

    一陣冷風帶着松香不斷向我們吹來,吹得我幾乎發抖。

     在雷德洛奇,馬路幾乎延伸到山腳下,而山龐大的身影幾乎遮住了街道兩旁的屋頂。

    我們停好了車子,把沉重的行李卸下來,脫掉厚實的衣服。

    我經過一間滑雪店走進餐廳,餐廳的牆上挂着一張很大的照片,上面是我們将要走的山路。

    山路一直盤旋向上,直到超過世界上最高的一段人工路。

    我有些擔心,我知道這種不安沒有來由,所以就想通過和别人談路況來把它忘掉。

    對摩托車來說,不可能墜落山谷,不會有任何危險,你隻會記起有些地方可以停下來,丢下一塊石頭,石頭會一直下落幾千英尺才抵達谷底。

    你很自然地就會把那塊石頭和摩托車以及騎手聯想到一起。

     喝完咖啡之後,我們又穿上厚重的衣服,再把行李安置好,然後很快地就開始沿着向上爬升的彎道往上騎。

     柏油路比印象中的要寬而且也安全許多。

    坐在摩托車上你會擁有最大限度的空間。

    約翰和思薇雅順着U型的山路向前騎去,等到騎回來的時候,已經在我們的上方面對着我們,和我們微笑打招呼。

    不一會兒,我們也到了他們的位置,然後看到了他的後背。

    之後又到了另外一個轉彎,我們又再度相逢,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想事先想象這種情景并不容易,但是如果你去做,就會變得很容易了。

     我曾提到過斐德洛的飄蕩時期,最後他開始接受哲學思想的訓練。

    他認為哲學是所有知識裡面最高級的,所有的哲學家都這麼認為,所以它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陳詞濫調。

    但是對他而言卻是一種啟示,他才發現他曾經一度認為的世界上唯一的知識——科學,其實隻是哲學的一支,哲學比科學寬廣許多,甚至更基本。

    他所問的有關無限假設的問題科學家并不感興趣,因為這不是科學問題。

    科學沒有辦法在研究科學方法的時候不落入會摧毀它所有答案的陷阱。

    所以他問的問題比科學的層次還要高。

    于是,斐德洛在哲學當中發現了引領他走向科學那個問題的自然延伸。

    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麼呢?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們在路邊停下來,拍了一些照片作紀念,然後從小路走到懸崖邊。

    在我們這條路的正下方有一輛摩托車,車子小得幾乎都快看不見了。

    我們把自己裹得更緊,以抵擋迎面而來的寒風,然後繼續向上騎。

     闊葉林早已消失了,隻剩下一些小松樹,它們枝幹扭曲,形狀怪異。

     不久這樣的松樹林也完全消失了,我們置身在一片高山的草原上,四下完全沒有一棵樹,隻有一些粉紅色、藍色和白色的小花,哇!到處都是野花,隻有這些小野花、野草、苔藓和地衣才能在這裡繼續生存下去,我們已經到達雪線之上了。

     我回過頭去最後看了一眼峽谷,就好像看海底一樣。

    有些人一輩子都生活在山底下,從來不知道有這麼高的地方存在。

     路轉到向陽的地方,我們離開了峽谷,進入了雪區。

     發動機因為缺氧而逆燃,這表示摩托車随時會熄火,但是幸虧一直沒有發生。

    現在我們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