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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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鐘了,天氣熱得無法再繼續睡下去。

    爬出睡袋,太陽已經高高挂在天空中,早晨的空氣十分清爽而又幹燥。

     由于晚上睡在地上,醒來的時候眼皮有些浮腫,而且關節有些疼。

     我的嘴很幹,有些裂了,臉上跟手上都被蚊子咬了,昨天早上曬傷的地方也在痛。

     在松樹林的另外一邊是曬幹的野草,還有一堆堆的沙土,反射着太陽光,亮得你無法直視。

    四周的熱氣、沉寂而荒涼的山坡地、萬裡無雲的藍天,這些都讓我覺得空氣十分沉悶。

     天空沒有一絲雲朵,今天想必又是個大熱天。

     我走出松樹林,來到草地上一塊光秃秃的沙地前,看了好一會兒,徑自沉思着。

     我決定今天的肖陶擴要先探讨斐德洛的世界,我原本隻想重述他有關科技和價值觀的思想,而不想去談他這個人,但是昨天晚上我想到的一切卻讓我無法這麼去做,不提他這個人似乎是在逃避不該逃避的事。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我想起了克裡斯的印第安朋友,他祖母提到的一些事情澄清了我的一些思緒。

    她說如果埋葬一個人時出了問題,他的鬼魂就會出現。

    這一點的确如此,斐德洛沒有得到安葬,這就是問題的根源。

     後來我轉過身去,看到約翰也起來了,滿臉狐疑地望着我。

    他還沒有完全清醒,于是繞着圈子走,想要讓腦子清醒一下。

    不久思薇雅也起來了,她的左眼也腫了。

    我問她是怎麼回事,她說是被蚊子叮的。

    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裝上車,約翰也開始收拾了。

     收好了之後,我們又生了一堆火,思薇雅打開一包包的火腿、蛋和面包,準備做早餐。

     吃完早餐後,我過去把克裡斯搖醒,他不想起來,我又叫了他一次,他還是不肯起來,于是我抓起睡袋的尾端,像抖桌布一樣把他給抖了出來,結果他躺在松針上一直眨眼睛,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而我已經開始疊睡袋了。

     他很不痛快地吃早餐,才吃了一口,他就說不餓,他的胃還在痛。

    我指着下面的湖讓他看,在這兒出現這樣的湖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是他一點兒也不感興趣,還是照樣抱怨着。

    我不管他了,約翰和思薇雅也是一樣。

    我很高興他們已經知道了克裡斯的問題,不然會引起許多摩擦。

     我們靜靜地吃完早餐,我有點出奇地安靜,大概與我決定談談斐德洛有關。

    這個時候我們大約距離湖邊一百英尺之遠,望過去可以看到一片廣袤無垠的西部地區,光秃秃的山坡地,既沒有人煙,也沒有一絲聲響。

    但是像這樣的地方,會略略地提起你的精神,讓你以為情形會愈來愈好。

     在我們把東西裝上車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後輪胎已經磨損得非常厲害,像昨天那樣的車速,載那麼重的東西,地上又那麼熱,輪胎一定會這樣的。

    車鍊也松脫-了,于是我拿出了工具來修理,然後我不禁叫了起來。

     “怎麼回事?”約翰說。

     “鍊條調整器的螺絲松了。

    ” 我把調整鍊條的螺絲旋下來檢查,“是我的錯,沒有松開車軸的螺帽就想一次調整好。

    螺絲還是好的。

    ”我指給他看。

    “好像是裡面的螺絲松了。

    ” 約翰盯着輪胎看了好一會兒。

    “你認為可以騎到城裡嗎?” “當然可以,你可以一直騎下去,隻不過鍊條會變得很難調整。

    ” 他很仔細地看着我把後車軸的螺帽旋下來,然後用錘子從旁邊敲,一直敲到調好鍊條的松緊。

    然後使出全身力氣鎖緊螺帽,以防日後松脫,再換一根開口銷。

    摩托車的車軸螺帽和汽車不同,這種不會影響軸承的松緊度。

     “你怎麼知道要這麼做?”他問。

     “你就是要把它想出來。

    ” “我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想。

    ”他說。

     我想了一下,那的确是個問題,好吧!要從哪一個地方開始呢?為了讓他明白我的想法,就必須向前追溯,愈向前追溯,你就愈需要繼續追溯下去,一直到原先隻是溝通上的一個小問題,最後變成哲學上的大問題。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要有肖陶擴的原因。

     我把工具箱收拾好,然後合上側蓋。

    我想了一下,他還是值得我向他解釋的。

     上路之後,剛才工作時所流的一點汗被蒸發了,所以覺得很舒服。

    然後就覺得天氣很炎熱,很可能有26.8度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