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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見一緻,反應甚至更激烈。

    在她比較體貼的時候,她會說:“這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

    ”脾氣來的時候就說:“簡直是胡說八道。

    ”他們根本不想了解,連聽都不想聽。

    我越想深入了解為什麼我如此被技術工作所吸引,而他們卻如此憎恨,原因就變得越模糊不清。

    結果原本隻是小小的歧見,最後卻演變成一道鴻溝。

     很明顯,他們并不是能力不足,夫妻倆都屬于聰明之輩,隻要他們肯花心思,在一個半鐘頭之内就學得會如何靠聽發動機的聲音修理車子,這樣不但能省下大量的時間和金錢,更不必時時刻刻擔心車子會出狀況。

    他們應該知道這一點,或許也可能不知道,我不清楚。

    我們從來沒有讨論過這個問題,最好還是順其自然吧。

     但是我記得有一次在明州的沙維奇,當時天氣差點把我熱昏了,我們在酒吧裡待了大約一個鐘頭,出來的時候摩托車曬得幾乎沒法騎上去。

    我先發動好準備上路,但是約翰仍然在用腳踩發動器,我聞到一股汽油味,就像煉油廠傳出來的一樣,便告訴了他,以為這樣足以提醒他是發動機——濕——了,所以無法發動。

     “對,我也聞到了。

    ”他邊說邊繼續踩,不停地用力踩,有時還跳起來踩,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直到他踩得氣喘如牛,汗流浃背,再也踩不動時,我才建議他不妨把火花塞-拿出來晾幹,讓汽缸通通風,然後我們可以回去喝杯啤酒再出來。

     喔,我的天,真糟糕,他根本不拿工具修理。

     “什麼工具?” “就是把那一堆工具拿出來。

    ” “它沒有理由發動不起來。

    這是一台全新的摩托,而且我也完全照手冊上說的去做。

    你看,我照他們說的把阻風門拉到底。

    ” “阻風門拉到底?” “手冊上是這麼說的。

    ” “那是發動機冷的時候才這麼做!” “我們至少進去了半個鐘頭。

    ”他說。

     我聽了暗吃一驚,“但是約翰,你知道今天天氣有多熱。

    ”我說,“即使是大冷天也得半個多鐘頭才能散熱到可以發動。

    ” 他抓抓頭,“那為什麼不在手冊裡說明呢?”他打開阻風門,再一踩就發動了。

    “這就對了。

    ”他很高興地說。

     就在第二天,仍在附近地區,同樣的情況又發生了一次。

    這回我決定什麼也不說,我太太催我過去助他一臂之力,但是我搖搖頭,我告訴她,除非他真正感覺需要别人的幫助,否則别人的介入隻會引起他的厭煩。

    所以我們就走到一旁,坐在陰涼的地方等。

     在他發動不了的時候,他對思薇雅特别客氣,這表示他已經憤怒到極點了,而思薇雅在一旁露出“天啊,又來了”的表情。

    其實隻要他問我一句,我一定會立刻上前幫助他,但是他并沒有這麼做。

    大約花了十五分鐘他才把車子發動。

     後來我們在明尼通卡湖畔喝啤酒,大夥兒都圍着桌子喝酒的時候,隻有他一言不發。

    我看得出來,他是為剛才的事耿耿于懷。

    過了好一陣子,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才說:“你知道……剛才發動不了的時候還真是……讓我火冒三丈;心想非把它發動起來不可。

    ”開口說話似乎讓他輕松了一些。

    他又說:“他們店裡隻剩下這一台破車。

    他們也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是退回工廠,還是随便賣掉,結果看到我進店裡去,正巧我身上帶了一千八百元,就這樣做了他們的替死鬼。

    ” 我幾乎是半請求地希望他試着去聽發動機的聲音,結果他試得很辛苦,但問題還是一樣,他幹脆回去和大夥兒再喝一杯,話題就到此為止。

     他并不是固執的人,心胸也不狹窄,既不懶惰也不愚蠢,所以這件事要解釋起來還挺不容易的,有些神秘感,因為在沒有答案的地方窮打轉是很荒謬的。

     我曾經想過,是不是我在這方面比較特别,但是這個說法并不成立,大部分騎摩托車旅遊的人都知道如何調整發動機。

    開汽車的人通常不會去碰發動機,不論多小的城鎮都會有一間修理店,提供車主昂貴的、專門的工具和診斷用的設備,這些都是一般車主不會購買的。

    同時汽車的發動機比摩托車複雜多了,一般人也不易了解,所以不自備修理工具還有情可原;但是約翰騎的是寶馬R60,我敢打賭由這裡至鹽湖城不會有任何修理店,假如他的指針或是火花塞-燒壞了,他就完了。

    我知道他沒有多預備一套,他根本連它是什麼也不知道,萬一在南達科他州或蒙大拿州用壞了,我真不曉得他該怎麼辦,或許把車子賣給印第安人吧。

    現在我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在小心謹慎地避免談起這方面的問題,他想寶馬的車子最有名的就是很少在路上發生機械方面的故障,這就是他的如意算盤。

     起初我認為,這隻是他們在對待摩托車時特有的态度,但是後來才發現情形并非如此……有一天我在他們家等着一起上路,我注意到水龍頭在滴水,我記得上次就已經滴了,事實上已經滴了很久。

    我提醒他這件事,約翰告訴我,他換過新的皮圈但還是滴水,他說了這些就不再提了,也就是說事情到此為止。

    如果你試過修理水龍頭,但是情況依舊,那就表示你命中注定有個會滴水的水龍頭。

     我很驚訝,水龍頭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滴滴答答地響,他們難道不會神經衰弱嗎?然而我發現他們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去注意這件事。

    所以我的結論是他們不怕被水龍頭打擾。

    有些人的确如此。

    我不記得是什麼改變了這個判斷……好像是思薇雅正要說話,而滴水聲又特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