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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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自然顯示的原理做出的發明,屬于二級發明,比如在無線電、電視、雷達方面得到運用和發展的電磁場理論原理。

    釋放原子能也屬于這樣的二級發明。

    建成第一個核反應堆的費密不應當希求得到人類天才的稱号,雖然他的發明已成為世界曆史新紀元的開端。

     人類借助新的條件,不斷地改進人類活動環境中已經存在的東西,比如,在飛行器上安裝新的發動機,把輪船上的蒸汽發動機換成電力發動機,又把電力發動機換成原子能發動機,這在發明中屬于更低級,屬于第三級了。

     今天的戰争藝術是新的技術條件與舊的原理相配合,人類在這方面的活動,正是屬于第三級。

    否定領導作戰的将軍的活動在軍事上的意義,是不對的。

    不過,把将軍稱為天才也是不對的。

    這樣看待一位有才能的指揮生産的工程師,是荒謬的;這樣看待一位将軍,不僅是荒謬的,而且是有害的,是危險的。

     八 兩個大錘,每一個都是由幾百萬噸鋼鐵和活人血肉鑄成的,一南一北,等待着信号。

     首先發起進攻的是部署在斯大林格勒西北方的部隊。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十九日上午七時三十分,西南方面軍和頓河方面軍全線發起了長達八十分鐘的強大炮擊。

    炮兵徐進彈幕射擊,猛攻羅馬尼亞第三集團軍盤踞的陣地。

     八時五十分,步兵與坦克發起進攻。

    蘇軍士氣空前高漲。

    第七十六師在該師管樂隊演奏的進行曲樂聲中發起沖鋒。

     下午,敵人防禦配系的戰術縱深被突破。

    戰鬥在廣大的地帶展開了。

     羅馬尼亞第四軍被擊潰了。

    羅馬尼亞第一騎兵師被分割,它與克萊尼亞地區第三集團軍其餘部隊的聯系已被切斷。

     第五坦克集團軍從謝拉菲莫維奇西南三十公裡的高地上發起進攻,突破羅馬尼亞第二軍的陣地,很快地向南推進,快到中午的時候,已經占領了佩列拉佐夫以北的高地。

    蘇軍的坦克軍和騎兵軍轉向東南方推進,傍晚時候就到達古森卡和卡爾梅科沃,深入羅馬尼亞第三集團軍後方六十公裡。

     一晝夜之後,十一月二十日拂曉,集結在斯大林格勒南方加爾梅克草原上的部隊發起進攻。

     九 諾維科夫在拂曉前很久就醒來了。

    諾維科夫是那樣興奮,以至于自己感覺不出興奮了。

     “軍長同志,您喝茶嗎?”維爾什科夫認真又親熱地問道。

     “好,”諾維科夫說,“你告訴炊事員,叫他煎幾個雞蛋。

    ” “上校同志,煎什麼樣兒的?” 諾維科夫一時沒有說話,思索了一會兒,維爾什科夫以為軍長在考慮問題,沒有聽到他的問話。

     “煎荷包蛋。

    ”諾維科夫說過,看了看表。

    “你去看看格特馬諾夫起來沒有,過半個鐘頭咱們就要動身了。

    ” 他覺得他沒有想,過一個半小時就開始炮火準備,沒有想天空就要被幾百架強擊機和轟炸機鬧得轟轟叫起來,沒有想工兵就要爬着去剪鐵絲網和清除地雷,步兵就要拖着機槍朝着他在炮隊鏡裡觀察過多次的霧蒙蒙的山岡奔去。

    他似乎沒有感覺到此時此刻他和别洛夫、馬卡羅夫、卡爾波夫的關系。

    他似乎沒有想,昨天在斯大林格勒西北方,蘇軍坦克進入炮兵和步兵突破的德軍防線之後,不停地朝卡拉奇方向推進,再過幾個小時,他的坦克就要從南面開去,與北面來的坦克會合,以便包圍保盧斯的軍隊。

     他沒有想方面軍司令部,沒有想,明天斯大林也許會在自己的命令中提到諾維科夫的名字。

    他沒有想葉尼娅,沒有回憶他在布列斯特跑向機場、天空升起德寇發動的戰争的第一道火光的那一天黎明。

     但是,他沒有想的一切,都在他心中。

     他想的是,穿軟底的新靴子呢,還是穿皮靴,可不能把煙盒忘了。

    他想:哼,狗崽子,又給我冷茶。

    他在吃煎雞蛋,還掰下一塊面包,仔細地揩煎鍋上的油。

     維爾什科夫報告說: “您給我的任務完成啦。

    ” 馬上又用譴責的語調和信任的口氣說: “我問衛兵:‘他在家嗎?’衛兵回答說:‘他能上哪兒去,在跟娘們兒睡覺呢。

    ’” 衛兵說的是比“娘們兒”更難聽的詞兒,但是維爾什科夫認為,和軍長說話不能用這樣的詞兒。

     諾維科夫沒有作聲,用手指頭在掃桌上的面包渣子。

     一會兒,格特馬諾夫走了進來。

     “喝茶嗎?”諾維科夫問道。

     格特馬諾夫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 “該動身了,諾維科夫同志,茶喝過了,該去打德國佬了。

    ” “嘿,好家夥。

    ”維爾什科夫在心裡說。

     諾維科夫走進軍部的屋子,和涅烏多布諾夫談了談聯絡問題和轉發命令問題,又看了看地圖。

     黑沉沉的夜色,似乎一片寂靜,諾維科夫不由得想起在頓巴斯的童年。

    那時的黎明就是這樣,似乎一切都在沉睡,可是過幾分鐘,空中就會充滿汽笛聲,人們就會朝礦井和工廠大門走去。

    但是在汽笛聲響起之前就醒來的小别佳·諾維科夫知道,千百隻手已經在黑暗中摸裹腳布、靴子,許多婦女已經光着腳在地上走,鍋碗瓢盆已經在叮當響了。

     “維爾什科夫,”諾維科夫說,“把我的坦克開到觀察所,今天我要用。

    ” “是,”維爾什科夫說,“我把所有的東西裝上去,您的東西,政委的東西。

    ” “别忘了帶上可可。

    ”格特馬諾夫說。

     涅烏多布諾夫披着軍大衣走到台階上。

     “剛才托爾布欣中将打電話問,軍長是不是上觀察所了。

    ” 諾維科夫點了點頭,捅了捅司機的肩膀: “走吧,哈裡托諾夫。

    ” 汽車出了小鎮,離開最後一戶人家,轉了一個彎,又轉了一個彎,就朝正西開去,擦過一片片白雪和枯草叢。

    汽車經過一片窪地,第一旅的坦克就集結在這裡。

    諾維科夫忽然對司機說: “停下!” 他跳下車來,朝着在晨曦中顯得黑黝黝的坦克走去。

    他走着,不和任何人說話,注視着一個個人的臉。

    他想起前幾天在鄉村廣場上看到的未剪過頭的新兵小夥子們。

    确實,他們是孩子,可是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