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蛾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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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然相異。

    元音很毛糙,整體的韻律節奏卻不知何故顯得更柔和。

    “那上頭。

    ”這是她反複聽到的話,意思是:“在那兒。

    ” 這咋賣。

    那些個奶牛又跑勞倫斯家去了。

    不管咋樣,這禮拜的煙草是種完了。

    那是界籬。

    這可不,我才不在乎呢。

    懷德納家的男孩,懷德納家的老土地,那敢情,我在上頭待過。

     哎呀,我小時候,釣過魚。

    山谷上頭有座池塘。

    叫苦谷來着。

     她咋會難過。

    那是懷德納家的地,誰都知道,全是你家的地,她能咋辦? 是啊,她不會待下去的。

    實在看不出她咋能待下去。

     她突然意識到,說最後那句話的正是瑪麗·埃德娜。

    就在門口,在說她,說盧薩。

    怎麼能就這樣決定了呢?不過,這也是自然,甚至夠得上仁慈,盧薩心想,畢竟能這麼輕易地放她走。

    除了盼着盧薩能收起捕蝶網和她那個外國姓氏,立馬回列克星敦之外,她們還能指望什麼呢?“回她來的地方”是那句話的最後幾個字眼,隻是說得沒那麼大聲。

     她竟然感到一身輕松:太好了!她總算能離開西布倫縣了。

    這意味着她擁有了随心所欲地躺在床上讀書的自由,現在要看書還得躲着大姑子們,她們不贊成讀書,很可能連床上都不讓躺;不僅如此,這還意味着她可以離開這地方,有了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去任何地方的自由。

    她舉起手來捂住臉,感到一陣竊喜,好想告訴科爾:他們總算可以離開了!天哪,科爾。

    她用指關節揉了揉眼窩,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是樂昏了頭。

    得知消息後的震驚,連續兩晚睡不着覺,以及兩天來,這些人都在她家的廚房裡吃火腿三明治,這一切簡直快要令她發瘋。

    她的身體好像不再屬于自己,開始不受控制地像沒上油的尖銳齒條般抖個不停。

    同時,她的喉中發出一種怪異的啜泣聲,聽上去就像在笑。

    漢尼-梅維絲摟住盧薩抽搐的肩頭,悄聲說:“親愛的,我也不知道沒了他該怎麼辦。

    我們都和你一樣不知所措。

    ” 盧薩看着漢尼-梅維絲。

    在那彎翹得厲害的、塗滿了藍色油膏的睫毛底下,那雙眼睛似乎真的很無助,真像她說的那樣不知所措。

    她到底想表達什麼呢?難道盧薩沒有悲痛欲絕的特權嗎?先是他們家的女主人,如今又成了科爾的寡婦,盧薩難道占據了不該占據的位置不成? “你們會沒事的。

    ”盧薩不動聲色地對她說道。

    隻要我離開就行。

     那個晚上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場到了早上她什麼都不會記得的夢。

    她無止境地重複着千篇一律的動作,握着那些至今仍徒手擠奶的男人們布滿老繭的手,迎納着他們的妻子香噴噴、柔嫩嫩的臉頰。

     “他是個好人。

    隻有上帝知道他的時間為什麼會來得這麼早。

    ” “他回家了。

    現在和上帝在一起了。

    ” “他的臉色很自然。

    ” 她沒有看過遺體,也無法注視它。

    她甚至無法真心認同它就在棺材裡,那不是他的身體。

    他的腹部平坦猶如桌面,她會像個昏昏欲睡的學童,把腦袋擱在上面。

    他精力旺盛,令她心向往之,仿佛唱響了内心裡一首塵封已久的歌謠,在遇見科爾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唱。

    他的雙手撫摸着她裸露的脊背,他的唇猶如花朵上的蜜源标記将她牢牢吸引——科爾的這些特質,她這一生再也不可能重曆了。

    她睜開了眼睛,害怕會堕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一個嬌小的老婦人正跪在她身前,雙手穩穩地摁住她的膝頭,讓盧薩吃了一驚。

     “你還不認識我,”她低聲說道,但十分懇切,“在你家農場北面一英裡遠的地方,我有一座果園。

    科爾·懷德納還是小家夥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

    他常和我女兒玩。

    我還讓他偷蘋果。

    ” “哦,”盧薩說,“謝謝。

    ” 那婦人擡起頭來,眨巴着眼睛,好像在傾聽什麼。

    她的眼眸是極深的棕色,眼睑上是一圈蒼白的睫毛。

    她将滿頭白發編成一根根辮子,像冠冕一般盤繞在頭上,宛若來自另一個國度或另一個時代。

    “我失去過一個孩子。

    ”她說着,直視着盧薩的眼睛,“當時我覺得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了。

    但你行的。

    他走了,但留給你的這片土地,你要學着去熱愛。

    ” 她松開盧薩的膝頭,轉而緊握住她的雙手,幾秒鐘之後,便抽回了手。

    她的緊握将某種冷靜和力量傳遞到了盧薩虛弱不安的手指上,而後這種感覺便倏然消失了。

    婦人從門口出去時,盧薩看見她的印花布裙蕩向一側,好似拉起的窗簾。

     九點過後,瑪麗·埃德娜堅持要盧薩回去。

    她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