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油”之夜

關燈
作人員送話筒下來,人們逐漸重新坐好,最後一頂騎手寬檐帽漸漸在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而且因為單純的惡作劇,它從另一個方向被送了回來,就像是一隻晚歸的回旋镖,由于現在是表演和問候的時間而被無視,喬治斯·卡彭鐵爾[4],尼諾·本維努蒂[5],法國冠軍讓—克勞德·布捷,照片,掌聲,拳擊台逐漸空了下來,墨西哥國歌,更多的寬檐帽;阿根廷國旗展開,國歌奏響,埃斯特維斯和沃爾特沒有起身,雖然埃斯特維斯感到有些心痛,但現在不是犯傻的時候,總之,這樣他可以知道自己的身邊沒有同胞,擎着國旗的那群人唱完了國歌,拼命地搖晃着那塊藍白相間的布,那幾個保镖不得不跑過來詢問原因,裁判宣布了姓名和體重,助手退場。

     “你有什麼預感?”埃斯特維斯問。

    他很緊張,激動得有些幼稚,因為他們打完招呼之後就開始摩拳擦掌,蒙松面朝前方,擺出了警惕的姿勢,但并不像是在防守,他的手臂又長又瘦,面對“黃油”,他的身影幾乎有些虛弱,“黃油”更矮一些,肌肉發達,他已經打出了開場的兩拳。

     “我一直都支持挑戰者。

    ”沃爾特說。

    後面的一個法國人解釋着,身高差對蒙松有利,巧妙的擊拳,蒙松毫不費力地進退,這必然是一個勢均力敵的回合。

    所以他喜歡挑戰者,當然了,他不是阿根廷人,因為那樣的話……但是,他的口音,他肯定是烏拉圭人,如果他問佩拉爾塔的話,他肯定不會回答的。

    總之,他在法國的時間應該不長,因為那個摟着妻子的胖男人和他評論了幾句,胖男人完全聽不懂沃爾特的回答,他擺出了氣餒的神情,開始和下面的人說話。

    納波萊斯出拳兇狠,埃斯特維斯不安地想,他看見蒙松兩次後退,反應有些慢,或許他被打疼了。

    “黃油”似乎明白增加出拳次數是他唯一的機會,對蒙松使用以往的策略是不會有效果的,他奇迹般的速度似乎遇到了空洞,對方轉身,拳頭撲了空,冠軍一次、兩次擊中他的臉,後面的那個法國人焦慮地說,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他的手臂幫了他大忙,第二個回合也許是屬于納波萊斯的,觀衆很安靜,隻有分散的、不受歡迎的幾聲尖叫,第三輪,“黃油”全力以赴,因此得到了他理想的結果,埃斯特維斯想,現在就看下一回合了,蒙松靠在圍繩上,像是一棵搖晃的柳樹,左右移動的速度極快,緻命的纏抱,他力圖離開圍繩,直到本回合結束,雙方都相持不下,那些墨西哥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後面的人們要麼大聲抗議,要麼幹脆站起來看。

     “真是場漂亮的比賽,夥計,”埃斯特維斯說,“值了。

    ” “沒錯。

    ” 他們同時掏出了香煙,微笑着彼此交換,沃爾特先把打火機遞了過來。

    埃斯特維斯看了一會兒他的側臉,然後是他的正臉,他們無須長久對視。

    沃爾特頭發花白,但看起來很年輕,穿着藍色牛仔褲和棕色網球衫。

    他是學生還是工程師?像許多人那樣逃離,投入戰鬥,朋友們死于蒙特維的亞或布宜諾斯艾利斯,也可能是在聖地亞哥,盡管以後他肯定再也不會見到沃爾特,但他還是得問問佩拉爾塔,他們倆都會記得兩人在“黃油”之夜相遇,而第五回合的“黃油”正在奮力搏鬥,此時,觀衆都站了起來,幾近瘋狂,阿根廷人和墨西哥人被一陣巨大的法國狂潮吞沒,他們更關注比賽而不是拳手,仔細觀察拳手們的反應和步伐,最後,埃斯特維斯發現,幾乎所有人都深刻地理解這項運動,隻有極少數人因為一記華而不實的出拳而愚蠢地歡呼,卻錯過了拳擊台上的真實情況,蒙松憑借極快的速度進退,“黃油”的速度越來越跟不上,他已經累了,而且受了傷,面對那株長臂柳樹他全力搏鬥着,對方又在圍繩上搖晃,以便再次靈活、精準地出擊。

    鑼聲響起的時候,埃斯特維斯看了沃爾特一眼,沃爾特又一次掏出了香煙。

     “好吧,就是這樣,”沃爾特一邊說,一邊把煙盒遞給他。

    “如果不行的話,那就是不行。

    ” 很難在嘈雜的環境裡交談。

    觀衆們明白,下一回合将是決定性的,納波萊斯的拳擊迷給他加油的時候,似乎是在和他告别,埃斯特維斯滿懷同情地想,他的同情并不是違心的,因為此時,蒙松正在挑起搏鬥,他成功了,在漫長的二十秒裡,他攻擊對方的臉和身體,與此同時,“黃油”就像一個閉着眼跳進水裡的人,試圖纏抱。

    他撐不了多久的,埃斯特維斯想,他努力将視線從拳擊台上收了回來,看着長木凳上的手提包,得等到所有人都在休息時間坐下的時候行動,必須是在這個時候,因為之後,大家又會重新站起來,手提包又會孤零零地待在長木凳上,納波萊斯再次試圖纏抱,而他的臉連續兩次受到來自左邊的攻擊,蒙松不在纏抱的距離之内,他在等待機會,沖對方臉上打出一記精準的勾拳。

    現在關鍵是腿,得特别關注腿,埃斯特維斯在這方面很在行,他看着疲倦不堪的“黃油”冒險前進,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