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關燈
兩個一樣大,而是左方稍大。

    雖然現在差異并不懸殊,但如果進一步變化,也許在入浴時會被别人察覺到。

     最近倫子覺得害羞起來,到宿舍澡堂或醫院澡堂洗澡時,總找機會一個人去。

     “聽我說……”一個月前同直江幽會時,倫子小聲懇求說,“别光摸這一邊……那會偏墜的。

    ”倫子閉上眼,不好意思承受直江的視線。

     直江對比了一下,好像理解了似的從那以後有兩三次愛撫了右方,但不知從何時起又專注于左方了。

     這是直江的癖好,還是自己多餘的擔心?倫子以後也就不再提起了。

     現在,在手心裡的乳房确實大小有别。

     盡管有些害羞,既然是直江給她造成的,也就毫無辦法了。

     對于乳房的聯想,自然要聯系起直江來。

     直江肯定還在睡覺,自不待言,接着便聯想起他的睡姿來。

    近來,倫子老是想象别的女人躺在他身邊的情景。

    一想到這些,倫子便覺得頭暈目眩、心中憋悶,手裡的活也做不下去了。

    盡管她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無聊的事,可總是被這種想象吸引而抑制不住。

     窗外有送報少年跑過去的腳步聲。

     倫子好像要驅除幻想似的猛勁攥了一下乳房,在寒冷中躍身起床。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然而,這一天對于倫子來說并不會有多大變化。

    早晨,她跟着去查房,回到值班室時再接受醫囑。

    當醫師去門診室以後,再根據醫囑配藥、注射、采血化驗。

    下午沒有手術時就去查房,剩下的時間就疊紗布。

     那天下午,412号病床的石倉由藏的鈴聲響起時,正值亞紀子和川合友子兩人疊紗布。

     “是石倉老人那裡吧,我去一趟。

    ” 倫子制止已經站起身來的友子,自己站了起來。

    這個病房,醫生所負責的患者是固定的,但護士并沒有特别分定。

    門診護士除外,隻要是負責病房的護士,空着手時,任何人都有義務去照料病人。

    因此,由藏并不專由倫子照料。

    然而,因為由藏的主治醫師是直江,而且倫子在直江查房時準跟在後面,于是,由藏有事時,倫子去的時候自然要多些。

     來到病房時,由藏仰卧在床上,右手握着呼救鈴的一端。

     五分鐘前,護理人到護士值班室來告知說要去買漂白布,這三十分鐘期間病房裡沒有人。

     “什麼事,老爺子?” 由藏一看到倫子的面龐就像放心了似的,他松開了呼救鈴的一端,把手擡到臉上來。

     “這……” 手一邊抖動着一邊徐徐向下指着下半身說。

     “要尿尿?” 光是手勢,倫子就能明白。

    尿瓶在床下用一塊布片蓋着。

    倫子把尿瓶拿在右手,用左手輕輕掀開由藏的毛毯。

     “剛才不是尿過了嗎?” 由藏左右搖晃着頭。

     由于長期卧床的緣故,由藏的裆間有種異味。

    這是汗味和尿味以及幹巴了的死亡氣味。

     “那麼,等一會兒!” 解開貼身汗衫前襟,把尿瓶塞進已失去營養的幹癟得像木乃伊似的兩腿中間,位置确定後,倫子把由藏的那個裝到尿瓶口裡。

     “好啦,可以尿啦,老爺子!” 停了一會兒,稀稀拉拉尿出了幾滴,還沒有五毫升。

     “尿完啦?” 由藏點頭。

     “也沒有多少啊,尿不多時要忍一點嘛!” 倫子說着,便想撤回尿瓶,就在這一瞬間,她的左手被抓住了。

     倫子感到抓住她手腕的是隻細瘦的幹癟的老人的手,可又不像是躺在身旁、裸露着下半身的由藏的手。

     房間裡隻有兩個人,由藏一伸手便可抓住她,但倫子有種奇妙的錯覺。

     “放開我!” 當她回身想把手撤回時,倫子才發現抓住她手的正是由藏的手。

    那是一隻一敲即斷的手,但卻像爬山虎一樣纏着她。

     她欲抽回胳膊,可老人滿是皺紋的手抓得更緊了,最後連他的上半身都拖帶了起來。

     “别這樣,放開我!” 見了這隻伸過來的“爬山虎”,倫子想起了爬蟲類的皮膚。

     “救人哪!” 她奮起全身之力把伸過來的手甩開,瞬間,由藏像棵被從根砍斷了的枯樹一樣,撲通一聲,頭落到了枕頭上。

     由于力的反作用,倫子仰面朝後,一直退到病房門前。

     “哎呀,天哪……” 倫子倚在門上,瞪眼看着由藏。

    由藏把小腦袋埋在枕頭裡,床邊上耷拉着剛才抓倫子的手。

    再也看不出這就是剛才像蛇一樣死死抓住她胳膊的手,它又細又蒼白,就像一節枯枝擺在那裡。

     “不要緊吧?” 倫子悄悄喊了一聲,由藏閉着眼,微微張着嘴。

     “老爺子!” 用手搭在他肩上搖動了一下。

    于是,由藏的嘴上下輕輕動了動。

    确認他沒事之後,倫子放下心來,把尿瓶從腿間拿了出來,為他蓋好毛毯。

     “不要緊吧?” 由藏什麼也不回答。

    但肯定還活着。

     倫子的後背上有股涼氣,仿佛被蛇纏過一樣的惡寒還留在身上。

    她打算盡早離開這裡,便将由藏伸到外面來的胳膊塞到毛毯之下,想一走了之。

     這時,倫子發現由藏的眼窩閃着亮光。

    他閉着眼怎麼會這樣呢? 倫子再度觀察他。

     從閉緊的眼睑間滲出了白色水珠。

    是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