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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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到外面,不多時集聚多了,又緩緩流向兩頰。

     “老爺子!” 在淡淡的冬日陽光映照下,由藏的顴骨顯得特别高,使周圍形成了一片陰影。

     倫子覺得很奇怪。

    這是什麼淚呢?是被斥責後的悲哀嗎?是被掙脫胳膊的怨恨嗎?是被甩到床上感到窩囊嗎?倫子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壞事,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

    本來,壞事的起因是由藏,但現在立場逆轉了。

     倫子拿起隻有那麼一點點尿且剛能蓋過瓶底的尿瓶,輕輕施了一禮,放輕腳步退出病房。

     回到護士值班室時,護士長來了。

    她從架子上取出兩三份病曆。

     也許因為護士長在場的緣故,亞紀子和友子兩人的饒舌也暫停下來,隻管疊紗布。

     “什麼事?” “沒什麼……” 對于亞紀子的問話,倫子支吾搪塞過去,坐到了兩人中間。

    中央的盆子裡剛剛洗過的紗布堆得像山一樣,她們要把它一枚一枚地展開拉平,然後疊成四方形放進消毒器裡,以便再用。

    使用一次就把紗布扔掉,醫院經營就會陷入困境。

     倫子用手向上攏了一下頭發,伸手去拿紗布時,亞紀子說: “哎呀,你怎麼啦?手背出血了!” 經她這麼一說,倫子看了看自己的手。

    從手腕到手背上有條帶狀紅色血痕。

    因為倫子的皮膚很白,手背上最易留下痕迹。

     “被什麼劃着了吧?” “嗯,稍稍……” 難道她們能看出那是指甲的劃痕?倫子心慌了,但感到若把伸出去的手再縮回也是荒唐的。

    不得已,倫子換了另一隻手拿紗布。

     “不疼嗎?” “沒事!” 三人仍舊默默無聲地做着手中的活。

     他從哪兒來的那股勁兒呢? 倫子一邊看着紅色傷痕一邊擔心起倒下去的由藏。

     “志村小姐!” 護士長叫道。

     “到!” 倫子拿着紗布擡起頭來。

     “你來一下!” 護士長拿着三四份病曆走出值班室。

    究竟是什麼事呢?倫子離開兩人來到走廊裡。

     “有幾句話要說,能到更衣室來一趟嗎?” 更衣室在三樓雜品庫的隔壁。

    室内擺着各人的衣櫃,再往裡擺着沙發和一面大立鏡。

    天花闆上扯着鐵絲,上面挂着襪子、白大褂的腰帶等小雜物。

     護士長先走進去,弄清屋裡再沒有别人時,便關好了門。

    這是護士長說她個人秘密時常用的手法。

     “什麼事?” 倫子慢吞吞地坐在護士長身旁。

     “是關于注射的事。

    ”護士長把夾在腋下的病曆放在膝上,拿出一張表。

    那上面寫着石倉由藏的名字。

     “給石倉老人時常使用麻藥吧。

    ”護士長把石倉老人病曆拿出來讓倫子也能看得到。

     “這一周,昨天和三天前的周一,隔一天一次,那老爺子最近那麼痛嗎?” “夜間常常喊痛。

    ” “夜間喊痛的事我倒聽說過。

    不過,平常不用麻藥,隻用鎮痛劑也能止痛。

    例如,前天是強痛定,往前是維他命,沒有使用過麻藥。

    ” 護士長一張一張地翻閱病曆。

     “可是,一到你的班就準打麻藥。

    ” 倫子大體上明白護士長想要說的話了。

     “還有,這藥方都是直江醫師開的。

    ” “那麼,您的意思是要怎麼辦呢?” “并不是要怎麼辦,隻是我認為用量過度。

    ” “這種事我管不着,請直接去問直江醫師吧。

    ” “我當然要去問,不過,想事先向你了解一下。

    ” 在病曆上之所以由倫子來記載麻藥使用情況,是因為直江和倫子在值班時總是編到一起的。

    而且,在白天注射麻藥時,直江也固定讓倫子去做。

    然而,一到夜間,不知為什麼,直江總是說“我去打”,就自己去了。

    這對不十分願意接觸患者的直江,也算稀罕事。

     大約兩個月前,倫子察覺了這件事。

    第一次時,倫子慌忙起身說“我去”,可直江說“麻藥本該由醫生去打”,硬是走出值班室,倫子從後面跟了出去。

    直江說:“打針時不必每次都跟來!”他硬是把倫子趕了回來。

     倫子現在回想一下,認為直江從那時起是不是就時常使用麻藥了?表面裝作是給患者使用,也許把它的一部分留給了自己。

     到直江住處時,曾看見麻藥針劑瓶,倫子也想過:“會不會……”況且,說是感冒卻打了麻藥,豈不怪異?這樣看來,那些藥劑是直江趁那些機會從醫院扣下來的。

     “這些患者也是如此。

    ” 護士長又拿起另一份病曆,是一個五十二歲的再生障礙性貧血患者。

     “雖然沒像石倉老人那麼頻繁使用,但也是直江醫師開的處方。

    ”這個患者也是在倫子值班之夜,直江一個人去打針的。

     “我問過小橋醫師,他說這人比石倉老人痛得輕。

    ” 這些話是出自小橋醫師之口嗎?如果是,那可就糟透了。

    因為護士長不像護士那樣可以輕易蒙騙過去。

    倫子覺得直江已被步步緊逼,走向無形的羅網裡了。

     “直江醫師是不是很喜歡打麻藥?” 護士長盯着倫子問。

     護士長究竟能知道多少呢? 倫子被護士長盯着,心裡在想。

    如果說漏了,就會要了直江的性命。

     “是不是禁止使用麻藥?” “上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