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窗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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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翻開了下面一頁。

     7月22日(星期六)22:30 這麼早的時間裡,一家人圍着桌子一起吃飯,已經是很久沒有的事了。

     聽說初中一年級的夏美暑假期間要參加外語夏令營遊學,便告誡她到國外要注意的事項。

     隻有在與女兒說話的時候,他才是個好丈夫。

     今天奇怪了,他心情很好,竟勸我喝葡萄酒。

     不過,今天下午在打掃丈夫的書房時,看到辦公桌的墊子上有一張伯爵牌手表的說明書。

    這麼高級的表,究竟是給誰的? 7月23日(星期日)21:17 手機挂件換了,換成很可愛的花紋式樣,肯定是哪個年輕姑娘送給她的。

    是啊,最近他對手機來電顯得特别反應過敏。

     正在吃晚飯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連忙拿起手機慌慌張張地跑到門外走廊上接聽,嘴上隻是說“好、好”“是嗎”,好像在接聽與工作有關的電話一樣,太不自然了。

     前兩天,我碰了他的手機一下,他就緊張得不得了,急忙奪回去,連晚上洗澡時也特意把手機帶到脫衣間去,太謹慎了。

     不一會兒丈夫好像醉了,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我乘機将他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下。

    待機畫面上有個鎖定标志,看不到短信和電話打進打出的記錄,被鎖上了。

     肯定是個四位數的密碼,是信用卡的密碼嗎?丈夫的車牌号碼?自家電話号碼的最後四位數?家裡誰的生日?我幾乎全都試了一遍,就是打不開。

     反正他将電話加上密碼給鎖上,太不正常了。

     看到這裡,省吾大大地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些都是在寫自己,這是毫無疑問了。

     那個星期天确實是将手機上的挂件換了,那天晚上是詩織打來的電話,告訴我有東西忘在她房間裡了。

    嘿,怎麼就讓她看穿了呢? 不管怎麼說,手機上了鎖就放心了。

    可是她竟然想打開,太可怕了。

    不過在家裡,一切都在妻子監視之中,真令人無法安身。

     老實說,真不敢再往下看了。

    不過,日記本放在自己面前,又怎麼能将它合上呢?既害怕,又想看。

     話又說回來,實在想不到,平時那麼文靜的妻子竟會如此冷靜地對自己進行觀察。

    真是,女人的直覺真是太可怕了。

     省吾剛想開始讀,又看了看周圍。

    如果妻子回來的話就壞了。

    要讓她看到自己在看她的日記,她肯定會一把搶走日記,大聲叫嚷“你在幹什麼?!”,或許還會哭出來。

     對,絕對不能發生那樣的事情,絕不能讓妻子察覺到我在看她的日記。

     省吾将紫陽花日記本放下,穿着睡衣從床邊站起來。

     星期日上午十點,房間裡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周圍一片寂靜。

     妻子和夏美一起去參加外語夏令營的說明會了,兒子祐太好像去練習踢足球了,都不在家,不知道妻子幾點鐘回來。

     省吾先從寝室來到客廳,這是一間五十幾平方米的房間,窗簾已經打開,夏日的驕陽透過窗戶射進來,屋内非常明亮。

     這是廣尾寂靜的住宅區大樓的七樓,從窗口可以看到有栖川紀念公園那片郁郁蔥蔥的綠地。

    這是十多年前買下的,有九十幾平方米,離車站也很近,一家四口住得很舒坦。

     省吾來到門口看了一下,妻子和孩子的鞋都不在,門是上了鎖的。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即使妻子忽然回來,自己也能聽到她開門的聲音,可以趁她開門的時間把日記本藏好。

    如果在寝室裡看的話,就無法察覺這一切。

     省吾還是感到有點不安,他還是決定把寝室的門也鎖上。

     早在四五年前,妻子在自己寝室的門上裝了一把鎖。

    理由是晚上丈夫摸進自己房間的話,會鬧騰不安,影響自己休息。

    夫妻之間還要給門上鎖,真是太見外了。

     剛開始,省吾還有點不高興,但今天卻要感謝這把鎖了,可以保證妻子不會一下子闖進來。

     有了這把鎖,妻子就算是忽然回來,我也可以趁她開門之際,把日記本藏到墊褥下面,假裝睡着就行了,她不會察覺。

     “好,這就行了。

    ”省吾自言自語地說着,重新開始看起日記來。

     7月29日(星期六)23:30 每天早上七點半,我都要用廚房的電話叫早上起不了床的丈夫起床,而且不是叫了一次就起來。

    都習以為常了。

     但是,今天早上剛到七點,就從盥洗室傳出了吹風機的聲音,還聽到丈夫哼着小曲,看樣子今天情緒很好。

     “爸爸,今天有急診病人嗎?” 他從來沒有比女兒早起過,夏美覺得奇怪,問了他一句。

     “爸爸今天醫院的事情忙完後,要到輕井澤去。

    ” 他像是在回答女兒,卻故意提高嗓門,是在說給我聽呢。

    奇怪了。

     不一會兒,他跑到飯廳來問我:“這件衣服怎麼樣?” 昨晚上,他在自己房間磨蹭了好長時間,原來是在挑衣服呀。

     我都懶得理他。

    他一手撐在牆上,嬉皮笑臉地看着我。

     說是明天下午和大學同學約定到輕井澤去打高爾夫球,下午五點出發。

    誰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看到他那副得意揚揚的樣子,一股無名火不由得升上來。

    瞧他那身打扮,那花哨的襯衣完全是年輕女孩子喜歡的式樣,配上一條白色西褲,看了讓人惡心。

     但是,不理他也不好,我就問了一句:“在哪兒買的?” 他回答說:“在伊勢丹呀。

    ” 我聽了沒好氣地說:“唔,你一個人去那地方,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 “是啊,因為有病人送了我購物券。

    ” 丈夫的診所開在新宿附近,離伊勢丹是不遠,可是他從來沒有一個人去過百貨公司,看來肯定是他交往的女人陪他一起去的。

     最近病人給他購物券,他也不往家裡拿了,可能是用來購買自己需要的東西了吧。

    也許是積攢起來送給女朋友呢。

     看到這裡,省吾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原來妻子是這麼看自己的,閱讀她的日記以後,對她的心理活動了如指掌。

    妻子已經在懷疑自己了,而且記載的内容是與自己有關的,更何況是關于外遇的事,那就更令人放不下心了。

    他緊接着往下翻,下面一頁是從輕井澤回來那天的事情。

     7月30日(星期日)21:30 “哎呀,累死了。

    ”這是丈夫回到家裡的第一句話。

     “回程的新幹線可擁擠了。

    ”他還強調說明是如何辛苦的。

    真是那麼累的話,何必去呢。

    但他臉上的表情确實是很開心的樣子。

     打了一天高爾夫球,可是臉一點都沒曬黑。

     我連忙伸手去接他的旅行袋,誰知他卻拒絕了,“等一等。

    ”從左手換到右手上,就是不肯給我。

     “有什麼要洗的,快拿出來。

    ”我又一次伸手去拿。

     他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說了一句“我來分一下”,說完急忙逃進自己房間去了。

     真沒辦法,我隻好不再吱聲了。

     半夜裡,我發現他将換下的内衣内褲包在浴巾裡,扔在洗衣機裡面。

     太髒了,我都不敢去碰,隻好用一次性筷子将那包内衣内褲夾起來檢查了一下,還聞了聞和内衣内褲包在一起的白襯衫。

    襯衣胸口上有一股水果的清香味,這是法國嬌蘭的金沙飛舞櫻花香水。

    我也使用嬌蘭系列化妝品,一聞就知道。

     這個香味,好幾天前在他的襯衫上就有過。

     用嬌蘭金沙飛舞櫻花香水的女人,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讀到這裡,省吾不禁将視線從日記本上移開。

    他是願意一直看下去的,但是忽然發覺自己渾身大汗淋漓,心髒在劇烈地跳動。

     啊呀,這個女人太敏感了。

    我做夢都沒想到她會猜到,全都讓她猜中了。

    她什麼都知道了。

     不僅如此,連詩織使用的是嬌蘭金沙飛舞櫻花牌香水都猜到了,省吾自己都不清楚,還得去确認一下。

     照這樣下去,詩織的事情早晚都得讓她猜中,隻是時間問題。

    得小心了,省吾閉着眼睛在心裡警告自己。

    這時,門口好像響起了妻子和女兒的聲音。

     省吾急忙合上日記本,将它塞到墊褥下面,随後又确認了一下是否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看到基本沒有問題,他又躺回床上,但猛地想起來,門還鎖着呢。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身起來,飛跑到門口,将鎖打開,然後再飛快地返回床上。

     這樣妻子就不會知道自己趁她不在家看她的日記了。

     省吾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假裝睡着了,一會兒就聽見女兒歡快的聲音,接着是妻子的聲音:“咦,爸爸上哪兒去了?” 盡管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省吾還是不起來,不聲不響地躺着。

    隻聽見開門聲,接着是“啊呀”一聲,他感覺妻子已經走到身邊了。

     “喂,你怎麼睡到這兒來了?” 省吾極力裝出一副被妻子吵醒的樣子,老大不高興地揉着惺忪的眼睛,問了一句:“怎麼啦?”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嘛,去參加夏美的外語夏令營說明會,現在回來啦。

    ” 妻子一邊說着,一邊将省吾蓋在身上的毛巾毯從他肩膀上拉下來。

     “幹什麼?!” “哎,這可是我的床呀,你怎麼跑到這兒來躺着了?” 省吾一聽臉就歪了,嘴裡發出啧啧的響聲,慢騰騰地從床上坐起來。

     “我房間的空調壞了,睡不着,就轉移到這兒來了。

    ” 拉開毛巾毯,下面就是白色床單了,妻子可能想起自己的日記本就藏在那下面,有點緊張了吧。

     省吾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妻子的表情,但是她并沒有表現出絲毫慌張,“瞧,都給你弄髒了”。

    她說着從省吾手上把毛巾毯一把搶了過來,用掌心吧嗒吧嗒地拍起來。

     她看樣子是想說,讓我用髒了。

     省吾覺得有點不愉快,他甚至想用手摸摸藏有日記本的地方。

    隻見妻子飛快地将床罩一攤,“快,快,給我出去。

    ” 省吾沒辦法,隻好穿着睡衣悻悻地從寝室出來。

    隻聽女兒夏美說:“爸爸,你怎麼可以随便進媽媽的房間呢?” 真沒想到,連女兒都來數說自己了。

    他不禁瞪了女兒一眼。

    夏美裝作沒看見似的,光顧着看外語夏令營的說明書。

     這孩子将來也會像她媽一樣,變成一個死心眼的人吧。

    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