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适應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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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跟一無所知的孩子們解釋情況。

    不幸的是,很多孩子多多少少都聽聞了事情的狀況,可是這本不該發生,孩子們不應該經曆這個。

    為什麼會有人做這種事情呢?這種事情對親曆者造成的影響是永久的。

    甚至可能直到他們死去的那天,這種影響都存在。

    有時候,他們需要有人跟他們聊天,把這些感受談論出來。

    我深深希望,如果他們将來在生活中遇到很不順心的事,心裡頭能有個念想,知道他們隻需要拿起電話撥打熱線,電話那頭就有人守候;他們可以預約一兩個咨詢,這樣的傾談和引導或許可以幫助他們拯救戀愛、工作、朋友關系或者家庭關系。

    你明白嗎?除了生活中的煩惱,他們還會遭受一些不知情人的詢問造成的傷害:比如有的人可能會說,天啊,你還在想着那件事嗎?當一個人仍然在痛苦中掙紮的時候,這種問題尤其令人受傷,似乎自己的痛苦一瞬間就被人否認、忽視了。

     我跟很多人談的時候,他們都說,希望自己在災難發生的那天也一起死了,因為他們的生命因那件事改變得太多,已經到了讓人根本無法承受的地步。

    他們會說:“人們不理解我。

    如果我也一起死了,可能身邊的人也可以在沒有我的世界裡,繼續美滿地生活下去吧。

    ”說出這樣的話的人,心裡都是很煎熬的,但這确實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我們已經經曆了兩次世界大戰,經曆了愛爾蘭共和軍的炸彈襲擊,但是現在七七爆炸案又發生了,人們确實感到不堪忍受:這都是什麼事啊?把馬德裡爆炸案和倫敦爆炸案對比一下:2004年3月11日,馬德裡的火車上發生的炸彈襲擊使一個政府下台了。

    每個人都知道,這樣的恐怖襲擊是當時的西班牙政府錯誤的外交政策導緻的。

    這件事變得非常政治化,幸存者們也都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

    但是在英國,這樣的事根本不能撼動政府。

    我們隻想忘掉這件事。

    你要繼續過活。

    把上唇抿緊,好好忍耐吧。

     事情的真相是,英國人改變了太多、太多。

    我來自拉丁文化的國家,葡萄牙離英國也就是兩個小時的飛行距離,但葡萄牙對我來說就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我想說的是,英國人近年來比以往更會表達情感了。

    以往,人們根本不會吻來吻去,但是現在大家總是用親吻來表達感情。

    電視上,男人們吻對方,女人們也吻對方,每個人都在親吻彼此。

    這完全是往另外一個方向發展了,我覺得這很好。

    記得剛來英國上學時,父親開車送我去學校,我對他說:“千萬别在學校門口親我啊!”好像這很恐怖一樣。

    在葡萄牙,每個人可都用親吻來表達感情。

     在七七爆炸案發生後的第一個周日(七七爆炸案發生在周四),人們計劃在白金漢宮前的林蔭路進行遊行悼念。

    遊行開始之前大家想,會有人出現嗎?而最終,數千人參加了遊行,表達“我們不會被打倒”的信念。

    恐怖主義不會打倒我們。

    警方肯定為此經曆了一場安保和遊行安排的噩夢,但那場活動實在令人震撼。

     你有可能出門被公交車撞到,可能會遇上意外,甚至可能在地鐵裡從電梯上滾下來,撞個腦袋開花。

    所有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但是難道你就因此躲在家裡,裹緊被子不出門嗎?其實按照概率來說,我們死于别的事件的可能性遠遠大于死于恐怖襲擊的可能性。

    在倫敦,關于這種事情還有些笑談呢。

     有一天,幹草市場附近出現一輛攜帶炸彈的汽車,我剛好在警察趕到拆彈的兩分鐘之前經過事發地點。

    我記得自己後來這麼跟同事說:“這多好笑啊,你能想象恐怖襲擊心理援助項目的負責人死于恐怖炸彈襲擊的可能性嗎?《每日郵報》(3)的頭條可不用愁了。

    ”我們都覺得實在是太好笑了,正笑着的時候,有人走進我們的辦公室。

    我們這麼笑着時,這人就問,你好,這裡是悲傷輔導服務中心嗎?别人恐怕都覺得這裡應該成日充滿哀恸的氣氛。

    但這裡的氣氛完全相反,因為你不哈哈大笑,就隻能痛哭流涕。

     私人教練 裡斯頓·文蓋特—德尼斯 我在倫敦東區長大,所以我的大多數朋友都會一門武術,不是拳擊就是柔道。

    我以前住在政府廉租房裡,所以大多數孩子都是要會點武術的。

    (他笑了。

    )光在我們那小小的地方,就有七個不同項目、不同年齡組的世界冠軍。

    詠春拳、空手道、柔道——哦,其實不是柔道,是柔術——一種地下綜合格鬥術,那時候還不像現在這樣吸引人。

    主要還是空手道。

    住在那片區域的很多人,注定要在某個地方打架、格鬥的,隻是他們不在街上打架,而是把格鬥場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作為一個居住地來說,那個地方确實很奇怪——有很多來自不同地方的人,黑人、愛爾蘭人,還有中國人。

    我母親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從聖盧西亞來到這裡,那個時候,堡區、麥爾安德區都擠滿了來自印度西部的移民,他們聚在那裡找工作,不是在公交車上就是在醫院裡。

    回家的旅途很長,所以很多來自小島國家的人就幹脆留了下來。

    跟很多人一樣,母親在這裡的第一份工作是清潔工。

    她來這裡以前是一個非常熟練的機械工,現在卻在陶爾哈姆萊茨區做家政工。

    我的父親在福特公司工作,是個噴漆工。

     我想,在東區長大的移民之子的身份為我餘下的人生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很明顯的一件事是,你在那裡會遇見各種各樣的人,從非常安靜的人到殺過人的人,都有。

    我想念那個地方嗎?不。

    但是那裡教會了我如何理解人們工作的方式,教會我不要把任何事情想成理所當然,也不要太相信别人天花亂墜的話。

     ◇◆◇ 現在這個年代裡,在街頭可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很不好。

    這座城市的脊梁正在消失。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得太快,所有的東西都太貴了。

    每個人好像都在說:“你有什麼?這麼貴嗎?那個看起來不錯,哪裡買的?”給你舉個例子吧:住在這裡的很多人,來到這裡純屬偶然。

    在倫敦生存,感覺有點像使用一份旅遊套餐——你按時出現,住在高級酒店裡,有人照顧你,你能吃飽,還能去按摩,但是除此之外哪裡都不能去。

    在這裡,在諾丁山,有很多人生活在又大又舊的門後,他們來到這裡也完全有可能純屬偶然。

     在這裡,有很多事根本沒有人在乎。

    每個人都很随意,“就這樣吧!去波多貝羅玩玩呗!”。

    在任何一周的任何一天走上街頭,你都可以看到四五個在電視或者雜志上出現的面孔。

    不是什麼大事,沒人在乎!除非你在我這裡瘋言瘋語,不然真沒人會對你感興趣。

    有的名人戴着墨鏡過來訓練。

    我問:“你為什麼戴墨鏡呢?”“有好多狗仔隊啊。

    ”“如果你不希望被狗仔隊拍到,我們有側門啊,就從側門進來啊!如果你希望我把簾子拉上,我就拉上呗。

    ”不是每個人都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