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到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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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序列号,然後我們會把戒指還給你。

    她果真提供了!我又說,你來的時候,直接找我就行,因為我從頭到尾跟進了這件事,找我最快。

    她來了,我們把事情始末過了一遍。

    我讀出那個序列号時,她有點緊張;我把戒指靠近燈光,微微傾斜……我當時也很緊張,因為我不希望她大老遠來了,結果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戒指。

    但是比對到最後一個數字時,我說,呀,這真是您的戒指!我把戒指還給她時,她都哭了。

     就在昨天,有一個男人打電話來,因為我們用了三周,都沒有找到他的結婚戒指。

    過了二十一天,我們就停止尋找,因為我們已投入大量時間,而一般來說,東西遺失四五天後,就該到咱們這裡了。

    他去買了一枚新的,但是沒有告訴妻子。

    二十一天後,我們給他寄了一封信,因為他沒有電子郵箱,我們寄的是實體信。

    他打來電話說,不要寄到我家啊,我老婆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已經晚了。

    我們已經寄了……他可能把時間弄錯了還是啥的,反正,那封信已經到了郵局,要送出了。

    他是下午打來的電話,而寄信這樣的事情我們通常早上就做完了。

    于是我們說,很抱歉,但是……我們不知道他老婆究竟有沒有發現。

    我想,接下來幾天裡,你如果在早上聽到一聲尖叫,那我們就知道了。

     人們對倫敦的看法過于悲觀。

    倫敦通常不會被描繪成一個快樂、充滿微笑而誠實的地方,不是嗎?尤其在今時今日的環境下,每隔幾天就能在《每日郵報》上看到搶劫之類的駭人事情。

     其實,這裡還是有很多好人的。

    至少,那些會交失物的人,證明了倫敦人誠實的一面。

     我跟墨西哥人談過一次話——那次他們找回了相機。

    他們說,找回失物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在墨西哥。

    而且相機在那兒經常被偷。

    甚至美國人也覺得很驚奇。

    好像這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找回失物的地方。

    我們自己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是如此大規模地發生着。

     這也是我熱愛這份工作的原因。

    因為你會發現,世界上有很多好人。

    我們在努力做到最好,也有很多人在幫我們的忙。

    被尋回失物的數量在一年一年上升,越來越多人會交失物。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裡有了更多的遊客。

    我願意這麼想:越來越多的人變得誠實了,對社會來說,總是一件好事。

    如果每次我聽到“啊,我又相信人性的美好了”,就能得到一英鎊,我可能已經不在這兒工作了,因為我早就成了富翁。

     駕車教練 諾爾·高根 我好喜歡環形路。

    我覺得環形路是世界上最好的發明,我才不在乎誰發明了鋼筆和圓珠筆;反正發明環形路的人,應該被做成雕像,高高豎立在特拉法爾加廣場。

    開車過環形路時可好玩了,你知道吧。

    走這條道嗎?不走這條道嗎?别的車可能會開進我的車道裡。

    那感覺就像在跳舞一樣。

    像跳桑巴舞。

    在這座城市裡,有時候會突然遇上堵車,這時你會想,我在等他,他在等我,他又在等他,每個人都在等别人,那麼誰先動呢?然後你開始動了,他也開始動了,然後你停下,每個人都很有禮貌。

    但你也總能遇上一些全不在乎、不講禮貌的人。

    人們在海德公園的環形路上,特别容易不知所措。

    我卻很喜歡那裡,覺得那個地方有挑戰性。

    你會遇到這樣一些人,他們不是壞司機,隻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他們開進環形路裡,然後聽到導航系統說,請走這條路;但是他們又覺得,不,應該是另外一個方向。

    他們不太确定要往哪條路上開,于是就随便選一條路,然後看一下導航系統,又甩回到原來那條路上。

    真是挺好笑的。

     開車可以讓你認識到人的方方面面。

    車一開,乘客們就放松下來,你有點像給人理發。

    人們會告訴你很多事情。

    你會聽到很多美好的故事,當然也有一些悲傷的故事。

    幾年前,我非常喜歡八卦,現在倒是不那麼八卦了,不過聽到一些奇聞轶事時,還是覺得像在做頭腦鍛煉一樣。

    你會學到很多東西。

    我在托特納姆一帶生意尤其多。

    有些人一直無證駕駛,直到快四五十歲,才想,我得去搞個駕駛證了。

    麻煩的是,你不能去他們家門口接他們,因為他們都開了那麼多年的車,别人心裡肯定覺得他們是有駕駛證的。

    出出進進的,鄰居們都能看見。

     澳大利亞人嘛,他們像小英格蘭人。

    他們從來不想回家。

    他們會說,我想回家,我讨厭這個國家。

    要是你問他們,那為什麼不回去呢?他們又會說,這是一個可愛的國家,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這裡。

     美國人不太理解這個考駕駛證系統。

    你去美國一些地方,比如加州吧,駕駛證考試是在停車場裡進行的,因為在馬路上太危險;可馬路上之所以那麼危險,正是因為所有人都在停車場完成的考試啊!他們早已習慣又大又寬、又不繁忙的道路,每輛車都往自己的方向開;突然來到這個國家,這裡的路都窄窄的,他們就想:這輛車為什麼擋着我呀?然後就會嘗試把你擠出去。

    所以這也是一個挑戰。

     還有很多人是從東歐來的。

    東歐人挺好玩,好像總是在趕路。

    他們有波蘭的車牌,到處亂開,不想停下來,總是趕着去看波蘭電影什麼的;他們就是不知道怎麼停下來。

    他們總是在車裡做事情,不是看報紙就是發信息。

    這就是你所在的倫敦啦。

     有時候,我會教戴着頭巾的孟加拉國女士學駕駛。

    我以前認為她們都很受壓迫,生活很悲慘,但是當她們坐進車裡,你會發現她們很有趣,很機智,受過良好的教育,你知道嗎?她們會告訴你她們在未來二十年要做什麼。

    她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很自豪。

    我教過一個18歲左右的普通女孩。

    她看起來非常小。

    她很聰明。

    她父親很守舊,每周隻允許她外出兩次:一次是為了領救濟金,一次就是來上我的課。

    每次她要是晚回家四五分鐘,她父親就特别生氣。

    所以在我看來她的整個生命就是那個樣子的。

    她隻能看孟加拉國電影,不能看别的。

    不過,我們聊了聊《東區人》這部電視劇。

    我其實沒怎麼看過這部劇,但大概知道它是講什麼的,所以就聊下去了。

    我們練車時,她問我,你看過嗎?我會說,是的,我看啦,我很喜歡!就是沒法說不啊!然後她就會滔滔不絕地講下去。

     反正,有一天她消失了,徹底消失了。

    大概六七個月後,我接到一個電話。

    她已經跟一個孟加拉國人結婚了。

    她懷孕了,他們打算給孩子起一個很長的名字,我發不出來那些音,但中間好像包含着“諾爾”。

    真是太好了。

    所以,在東倫敦,有一個孟加拉國小孩,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名字中間包含着“諾爾”。

     我還教過一個年輕的泰國女士。

    有一次,我們在東倫敦波普拉區,車已經上路了。

    這會兒,有一個家夥飕飕地開過,在我們面前擋住路。

    他從車裡走出來,手裡揮舞着一把大刀。

    我當時想,我最好還是從車裡出來,站在他和我的學生之間。

    他叫喊着:“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我說:“你不能殺了她,因為她還沒付錢給我。

    如果你殺了她,就沒人付錢給我了。

    ”他停下來,看着我,可能想,這人瘋了吧。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說:“你開走吧,我不會報警的。

    ”然後他走了。

    我沒有記下他的車牌号,也沒準備打電話給警察。

    我把這種人叫作典型的東區男孩,他那天隻不過是心情不好。

    他是個年輕人,帶着一把刀開車,等着這種正在學車的司機把車停在他面前,就好出來吓唬人。

    他還覺得我瘋了呢。

     我的學生剛到這個國家六個月。

    這件事情的發生讓她覺得這樣的事情很普遍,好像倫敦就是這個樣子的。

    她從泰國來這裡上學。

    我回到車上,問她:“你還好嗎?”“嗯,沒事,”她說,“我們走吧。

    ”她以為這是在倫敦開車必須經曆的一部分,有人會突然跳出來,說要把你殺了,就這樣,沒什麼。

     當他們完成考試,從此消失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