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位永垂不朽的逝者:阿連德和聶魯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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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答說:“那時我和我父親在一起,我看見他站在陽台上演講,揮動着一條白手絹。

    ”在一間懸挂着卡門聖母畫像的房子裡,我們問女主人,當年是否曾是阿連德的支持者,女士回答說:“不能說曾是,現在仍然是。

    ”言畢她取下聖母像,後面藏着一張阿連德肖像。

     他執政期間,民間市場上曾出售他的小型胸像,現在,這些胸像被供奉在棚戶區各家各戶的小祭壇上,祭壇邊擺着花瓶和許願燈。

    人們心中對他的追思持續高漲,這些人當中有曾四次給他投票的老者,也有人投過三次,還有在他最終當選那次助他一票的人,甚至連孩子們也經由别人講述的曆史而得知了他的故事。

    接受我們采訪的好幾位婦女異口同聲地說:“阿連德是唯一談到婦女權利問題的總統。

    ”不過,人們很少直言他的姓名,隻是說“總統”怎樣怎樣,仿佛他還在任上,仿佛他是唯一的總統,仿佛人們在等待他歸來。

    留在棚戶區居民的記憶裡的,遠不止他的形象,還有他偉大的人道主義思想。

    “住房和食物沒那麼重要,我們想要他們交還的是尊嚴。

    ”棚戶區居民如是說,随後具體補充道: “我們最想要的是兩樣被他們奪走的東西:發言權和投票權。

    ” 兩位雖死猶生的逝者 在瓦爾帕萊索,能感受到對阿連德更熾烈的崇敬。

    在這座熙熙攘攘的港口城市,他出生、成長,為日後的政治生涯做準備。

    在城中一個信仰無政府主義的鞋匠家裡,他讀到了第一批理論著作,也染上了對國際象棋終生的癡迷。

    他的祖父拉蒙·阿連德是智利第一所世俗學校的創始人,同時也是智利第一所共濟會堂的奠基人。

    薩爾瓦多·阿連德後來在那裡晉升為最高等級的大師。

    他一生值得追憶的政治活動最早發生在所謂的“社會主義十二天”時期,傳奇人物瑪爾馬杜克·格羅夫[1]策劃了這場運動,此人的弟弟娶了阿連德的姐姐。

     奇怪的是,獨裁政府竟準許将阿連德下葬在瓦爾帕萊索,毫無疑問,這正是他本人所期待的長眠之地。

    沒有訃告,沒有葬禮,一九七三年九月十一日夜裡,空軍一架舊式直升機将遺體運送到這座城市,一路上南方凜冽的寒風從裂縫灌進機艙。

    陪伴遺體旁邊的隻有他的妻子奧爾滕西娅·布思和他的妹妹勞拉。

    軍事委員會情報局的一位前成員跟随首批突擊隊員沖進了拉莫内達宮,他向美國記者托馬斯·豪瑟透露,自己見過總統的屍體:“頭顱炸開,腦漿濺在地面和牆上。

    ”或許是出于這個原因,當總統遺孀要求看一看躺在棺椁裡的丈夫的遺容時,軍官們拒絕掀開遮擋,隻讓她見了一具布單覆蓋的人形。

    阿連德被安葬在聖伊内斯墓地的瑪爾馬杜克·格羅夫家族陵園裡,墓前除了他遺孀擺放的花束再無他物,花束緞帶上寫道:“智利總統薩爾瓦多·阿連德長眠于斯。

    ”獨裁政府原以為用這個方法能沖淡民衆的追悼,但這是徒勞的。

    他的墓地現已成為終年無休的朝聖地,墓石上永遠擺放着無名者敬獻的鮮花。

    為了限制祭奠活動,政府謊稱遺體已遷往他處,但墓前仍是鮮花常新。

     另一位繼續受新一代崇敬的人物是巴勃羅·聶魯達,到海濱黑島故居紀念他的人絡繹不絕。

    雖名為“黑島”,但這個富于傳奇色彩的居所既不在島上,也非黑色。

    這裡原本是從瓦爾帕萊索出發、沿聖安東尼奧公路向南四十公裡處的一座漁村,村中有參天松柏間黃土鋪就的小徑,有時常掀起巨浪的綠色海面。

    巴勃羅·聶魯達在黑島有一所房子,那裡現今成了全世界戀人的聖地。

    當意大利組還在瓦爾帕萊索拍攝最後幾組鏡頭時,我和弗朗奇先一步趕到,提前制定拍攝方案。

    值勤警察給我們指點方位,告訴我們哪兒是木橋,哪兒是旅館,哪些是聶魯達詩句裡描寫過的地點,可最後他卻告知我們,故居不準參觀。

     “可以在外面瞧瞧。

    ”他說。

     在旅館等待攝制組到來的這段時間,我們領悟到詩人在某種程度上已成了黑島的靈魂。

    當他還在世時,這裡住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