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皮洛士式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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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解決方案。

    在他看來,這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避免法國企業被收購,又能獲得切實的經濟利益。

     為了緊跟形勢的變化,通用電氣的智囊團明白,需要盡快重新思考一套新的戰略,越快越好。

    随後他們拿出一套受西門子和三菱提議啟發的方案。

    通用電氣摒棄了一切類似于“買”或“購”的表述,而向阿爾斯通提議在核能、可再生能源和電網3個領域分别組建“合資企業”。

    阿爾斯通和通用電氣平分這3個企業實體的股權,雙方50∶50。

    很快,公關團隊制作了一部宣傳片,闡釋這一“聯姻”的美好前景,展示了非常動人的畫面:在貝爾福工廠,已經同在一處工作的阿爾斯通和通用電氣的員工正在共用一個食堂,共享午餐。

    這個短片第一時間在法國各大電視台播放。

    同時,通用電氣的顧問正在各個部長的帷幕背後,以及媒體主編的辦公室往來穿梭,他們暗暗使勁,竭力使西門子和三菱的提議失去擁趸。

    他們力圖讓人們知道,這個方案過于複雜,項目難以實施,合夥人也太多。

    幾周後,這些公關工作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到了收獲的時候,國家談判人員大衛·阿澤馬也傾向于通用電氣公司。

    決戰将在愛麗舍宮打響。

     2014年6月初,馬克龍、瓦爾斯和蒙特伯格齊聚總統府。

    蒙特伯格贊成西門子和三菱的提議,并請求總統用政府剛剛通過的新反惡意收購法令阻止通用電氣的提議。

    馬克龍則發言稱:“和西門子合作困難重重,社會影響也極為惡劣。

    更何況阿爾斯通的領導層堅決反對這一決定。

    ”随後時任總統府副秘書長馬克龍給出了緻命一擊:“規定一個私企要和誰合作,幾乎沒有一個國家幹得出來!除非在委内瑞拉!”與2008年次貸危機後美國挽救通用電氣截然相反,法國社會黨政府将自由貿易奉為圭臬,生生地把法國制造業的“掌上明珠”推入美國人的懷抱。

    木已成舟,阿爾斯通從此将屬于美國。

    談判持續的這幾周,蒙特伯格一直與反對者針鋒相對。

    蒙特伯格要如何應對反對者呢?他會咽下這口氣嗎?總理瓦爾斯清楚,他得做出必要的犧牲,以保證擁有社會黨左翼人士支持的經濟部長留在自己的内閣之中。

    瓦爾斯提議國家以資本介入阿爾斯通。

    國家從布依格手中收購阿爾斯通30%的股份,以此為阿爾斯通軌道交通部的未來做出擔保。

    對蒙特伯格來說,面子保住了,牌局還遠遠沒有輸掉。

    他可以認為政府并未棄阿爾斯通于不顧,也可以自诩是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通用電氣才做出了巨大讓步,更可以在幾天後舉行的全國聽證會上發表講話,“國家入股使阿爾斯通與通用電氣的聯合變得可持續”。

     蒙特伯格的這種交換是徒勞的,他終究還是屈服于通用電氣。

    但是必須承認,他曾是唯一為法國國家戰略利益奮鬥的人。

    可是,他真的有哪怕一點兒取勝的可能嗎?美國商業巨頭最終能夠完勝,絕非偶然。

    它反映出美國企業界在法國境内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我在職業生涯中看到了美國在法國的一部分行政、經濟和政治黨派中具有的巨大影響力。

    我們的精英,包括社會黨人,更傾向于大西洋主義。

    美國有着越來越大的震懾力。

    美國人在“軟實力”上穩居世界第一,他們使用這種“軟性外交”手段,同時施加誘惑來使其上鈎。

    例如,自1945年後,每年巴黎的美國大使館都會挑選他們認為有潛力的政治新星,美其名曰“青年領袖”,邀請他們去華盛頓訪問。

    這種“培訓”面對的是政治新貴,或者國家行政學院的畢業生。

    奧朗德、薩科齊、阿蘭·朱佩、瑪麗索爾·杜蘭、皮埃爾·莫斯科維奇,以及馬克龍都曾以“青年領袖”的身份去過美國。

     美國的影響力不止于此。

    今天,巴黎大部分的大型律師事務所、審計事務所和商業銀行都是美資企業。

    阿爾斯通與通用電氣這件事對它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意外驚喜,它們可以從中攫取上億美元的利潤。

    [3]為了保證遊說的高效,這些機構會從部長辦公室下手。

    對于被選中的幸運兒來說,這是一個工資可以翻10倍的機會。

    顯然,這些利益沖突中也危機四伏。

    當你聽到阿爾斯通案中擔任法國國家談判代表的大衛·阿澤馬棄政從商,轉行到一家大型美國商業銀行供職時,你不會感到驚訝嗎?他被聘用的事情發生在2014年7月,也就是奧朗德為阿爾斯通案一錘定音的幾天之後,這位國家介入行為辦公室的前負責人并非饑不擇食,而是接受了美國銀行(就是在談判全程中為阿爾斯通出謀劃策的那家美國銀行)高管的金交椅。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