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麗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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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着心血來潮的樣子請利瑪斯去的。

    她似乎知道,如果請他明後天去吃飯的話,他可能會忘記。

    所以她在五點的時候問他,利瑪斯開始好像還不太情願,最終還是接受了她的邀請。

     他們在雨中走到她的公寓。

    歐洲的城市風格差别不大,讓人分不清這裡是倫敦還是柏林。

    石頭鋪成的路上,積水中有光怪陸離的倒影,車輛在潮濕的街道上沉悶地行駛着。

     有了第一次,以後利瑪斯就經常去她住處吃飯了。

    她叫他去,他就去,她經常請他去。

    他的話一直很少。

    她知道利瑪斯肯來吃飯後,常常在早上去圖書館上班前就把餐桌布置好,有時候把蔬菜也事先準備好,還準備好餐桌上的燭台—她喜歡燭光。

    她知道利瑪斯肯定是個有很多隐情的人,預感到利瑪斯有一天會因為某種她不知道的原因不辭而别,并且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試圖把她的感覺告訴他,有天晚上她說: “你想走就走,我不會纏着你,阿曆克。

    ”他那棕色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我走的時候會告訴你的。

    ”他說。

     她的公寓是帶廚房的一室一廳。

    廳裡有兩把扶手椅和一個長沙發,還有一隻放滿平價書的書櫥。

    都是些經典名著,她也從沒有讀過。

     晚飯後,她就和他聊天,他則躺在長沙發上抽煙。

    她說話的時候,也不知道他聽進多少,她也并不在意。

    她會跪坐在沙發邊,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和他說話。

     有一天晚上,她對他說:“阿曆克,你有什麼信仰嗎?不要笑—告訴我。

    ”她等他回答。

     他終于開口了:“我相信:去市中心要乘11路公交車,并且不相信開車的人是上帝。

    ” 她像是認真地思索着,最後她又問:“那你到底相信什麼呢?” 利瑪斯聳了聳肩。

     “你肯定相信什麼吧。

    ”她堅持地問道,“比如說上帝,我知道你有信仰的,阿曆克。

    你有時候的神情給人的印象是,你肩負着特别的使命,就像傳教士那樣。

    阿曆克,你不要笑,我說的是真的。

    ” 他搖了搖頭。

     “對不起,麗茲。

    你搞錯了。

    我不喜歡美國人和公立學校。

    我也不喜歡那些閱兵隊列,和那些參加閱兵式的士兵。

    ”接着他認真起來,加了一句,“我還不喜歡談論人生。

    ” “可是,阿曆克,你還不如說……” “我應該再加一句,”利瑪斯打斷她的話,“我不喜歡别人教導我應該怎樣思考問題。

    ”她知道他快要生氣了,可她還是忍不住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那是因為你不想思考問題,你不敢去思索。

    你的腦子中毒了,有着太多的仇恨。

    阿曆克,你其實是個狂熱的信徒,我知道這一點,可我不知道你信仰什麼。

    當然你并不想把你的狂熱傳染給别人,那樣反而對你更不利。

    你很像一個發誓要複仇或者要做什麼事情的人。

    ”棕色的眼睛盯着她,利瑪斯開口說話時,她被他的語氣吓壞了。

     “如果我是你的話,”他生硬地說,“我就不管别人的閑事。

    ” 接着他又露出微笑,那種壞壞的笑。

    他以前沒有這樣笑過,麗茲知道他是在施展他的魅力。

     “那我們麗茲相信什麼呢?”他問。

     麗茲回答道:“我不是好糊弄的,阿曆克。

    ” 後來有天晚上,他們又談起信仰問題。

    那是利瑪斯先開的頭,他問麗茲是不是信上帝。

     “你誤解我了。

    ”她說,“全錯了,我不相信上帝。

    ” “那你相信什麼?” “曆史。

    ” 他吃驚地看了她一會兒,笑了起來。

     “哦,麗茲,哦,不。

    你難道是個共産主義者?”她點了點頭,聽到他的笑聲,她像個小姑娘似的紅了臉。

    她有點生氣,也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他并不在意這一點。

     那天晚上,她讓他留下來過夜,他們成了情侶。

    他早上五點就離開了她的住處,對此她能理解。

    她倒是覺得很自豪,而他似乎還有點難為情。

     他離開她的住處後,轉向通往公園的路。

    晨霧中,十幾米外的路上有個人影。

    那是一個穿風衣的男人,又矮又胖。

    那人靠在公園的欄杆上,霧中的身影有點朦胧。

    等利瑪斯走近時,霧好像更濃了,包裹着欄杆處的那個男人。

    濃霧散後,那個男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