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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那女人住進公寓,也沒逮捕這男的。

    總之有一天早上,這個疑似是孩子父親的男人被人槍殺了,就在奧斯陸市中心一趟擁擠的電車上。

    兇手一直沒找到。

    抵抗運動宣布清除了一個叛徒,德國人則說他們除掉了一個抵抗分子。

    為了平息懷疑,德國人把屍體吊在卡夫林根燈塔頂上。

    ” 她指着對岸。

     “水手白天經過燈塔,會看見屍體被海鷗啄得殘缺不全,晚上則能看見它在水面上投下長長的陰影。

    直到有一天,屍體突然消失了。

    有人說是被抵抗組織的人運走了。

    但從那天起女人就瘋了,說那男人的冤魂纏着她不放,夜裡會來她的房間,俯身查看嬰兒床,她尖叫着驅趕他,他就轉過來看着她,眼窩裡沒了眼珠,隻剩兩個黑漆漆的洞。

    ” 斯蒂格揚起一道眉毛。

     “反正格蕾塔是這麼跟我講的,她是伊拉中心的經理。

    ”瑪莎說,“總之那孩子哭個不停,每次有其他住戶嫌吵、要那女人哄哄孩子,她就說孩子是在為他們母子倆哭泣,而且會一直哭下去,直到永遠。

    ”瑪莎頓了頓。

    她最喜歡的部分來了,“有傳言說,那女人并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效忠于誰,卻因為他不承認是孩子的父親而心生怨恨,存心報複。

    于是她跟德國人說他屬于抵抗運動,又對抵抗組織說他是間諜。

    ” 一股強勁的冷風突然刮來,瑪莎打了個寒戰,她坐起來,抱住膝蓋。

     “一天早上,那女人沒下來吃早餐。

    他們發現她死在閣樓,吊在屋頂的大橫梁上。

    現在你還能在木頭上看到一道淺淺的痕迹,那多半就是她系繩子的地方。

    ” “所以她就在閣樓上陰魂不散?”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隻知道那地方不宜久留。

    我不信鬼神,但誰在那座閣樓上都待不了太久。

    在那兒,你幾乎能感覺到那股邪氣。

    人們會頭疼,會感覺有人在趕他們出去。

    而且幹雜活的一般都是新人和臨時工,都是不知道這個故事的人。

    絕緣層裡也沒有石棉之類的東西。

    ” 她觀察着他的反應,但他并沒像她暗暗期待的那樣,流露出懷疑或是淡淡一笑。

    他隻是靜靜傾聽。

     “但事情并沒到此結束。

    ”她繼續講下去,“還有那個孩子。

    ” “對。

    ”他說。

     “對?你猜到了?” “孩子不見了。

    ” 她驚訝地望着他:“你怎麼知道?” 他聳聳肩:“你讓我猜的啊。

    ” “有人認為那位母親在上吊前一晚把孩子交給了抵抗組織的人。

    另一些人覺得她把孩子殺了,埋在花園,這樣就沒人能從她手裡把他奪走。

    總之呢……”瑪莎深吸一口氣,“孩子一直下落不明。

    而且奇怪的是,現在我們還會在對講機裡聽到一個聲音,不知是從哪兒來的。

    不過我們覺得那聽上去像是……” 她覺得他好像也猜到了。

     “嬰兒的哭聲。

    ”她說。

     “嬰兒的哭聲。

    ”他重複了一遍。

     “很多人,尤其是新人,都被這聲音吓壞了,不過格蕾塔跟他們解釋了,就說對講機有時會捕捉到附近居民家中嬰兒監控器的信号。

    ” 瑪莎遲疑了:“也許她是對的。

    ” “但是?” 又一陣狂風吹來。

    烏雲湧現在西面的天空。

     瑪莎後悔沒帶外套。

     “我在伊拉中心工作了七年。

    你剛才說聲音是不會變的……” “嗯?” “我敢說那絕對是同一個嬰兒。

    ” 斯蒂格點點頭。

    他什麼也沒說,沒解釋,也沒下判斷。

    他隻是點點頭。

    這讓她十分受用。

     “你知道那些雲意味着什麼嗎?”他站起來,終于問道。

     “意味着快下雨了,咱們也該回家了?” “不。

    ”他說,“意味着咱們應該立刻跳到海裡遊泳,這樣一會兒就能在陽光下曬幹了。

    ” “同情心疲勞。

    ”瑪莎用英語說。

    她仰面躺着,凝望天空,嘴裡依然帶有海水的鹹味,感覺溫暖的岩石在濕透的内衣下緊貼着她的皮膚,“意思是我失去了關心别人的能力。

    真難想象挪威照護産業竟然沒用本國語言為它造個術語。

    ” 他沒說話。

    但這不要緊,她并不是在向他傾訴,隻把他當作自言自語的對象。

     “我想那應該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在同情心泛濫時及時抽離。

    也可能是我的同情心枯竭了吧,愛心已經耗盡。

    ”她斟酌片刻,說,“不,不是這樣。

    我還有很多……隻是不再……” 瑪莎看見天空掠過一朵雲彩,形狀酷似英國地圖。

    雲彩在掠過她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