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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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樣讓戈斯呂模糊地記起某部電影裡的場景。

    他們下到一樓,進門,穿過公共廚房,沿着走廊繼續往前走,最後看見桑尼坐在他剛才站的那張椅子上。

     戈斯呂從少年的上半身和胳膊看出他最近在鍛煉,肌肉和血管的脈絡在皮膚之下清晰可見。

    戈斯呂聽說,那些毒瘾最重的靜脈注射吸毒者會在注射前專門練肱二頭肌。

    安非他命和一些吸食型毒品都能流入監獄,但斯塔滕監獄是挪威為數不多——或許是唯一一座——能稍稍限制海洛因流入的監獄。

    盡管如此,桑尼搞到那玩意好像也從沒費過什麼力氣。

    直到現在為止。

    看着少年顫抖的模樣,戈斯呂知道他已經好幾天沒吸了。

    難怪他都快崩潰了。

     “幫幫我。

    ”見他們走近,桑尼說。

     “沒問題。

    ”戈斯呂說,同時對芬斯塔眨眨眼,“一包兩千。

    ” 他是在說笑,但他知道芬斯塔差點兒當真。

     少年搖了搖頭。

    他肌肉發達,就連脖子和喉嚨附近也不例外。

    戈斯呂聽說過,這少年曾是摔跤界的希望之星。

    那個說法或許的确不假:十二歲之前練出的肌肉,成年後練幾個星期就能回來。

     “把我鎖起來。

    ” “那得等到十點以後,洛夫特斯。

    ” “求你們了。

    ” 戈斯呂很納悶。

    囚犯主動提出要鎖牢門,一般是因為懼怕某人。

    這種擔憂有時也不無道理,雖然不是總有道理。

    恐懼是長期犯罪常見的副産品。

    反之亦然。

    但桑尼大概是全斯塔滕監獄唯一從未樹敵的囚犯,反而被囚犯們視作神聖的吉祥物。

    他從沒流露出任何恐懼,而且他的體力和意志力讓他比大多數人更能承受毒品的沖擊。

    所以他為什麼要…… 少年揭下小臂上一個針眼的結痂,就在那一刻,戈斯呂突然意識到他身上所有的針眼都結了痂,無一例外。

    他沒有新的針眼了。

    他戒了。

    所以他才想讓人把他鎖起來。

    他出現了戒斷反應,很清楚自己會對毒品來者不拒,無論是什麼毒品。

     “來吧。

    ”戈斯呂說。

     “擡擡腿好嗎,西蒙?” 西蒙擡起頭。

    那個上了年紀的清潔女工矮小佝偻,幾乎夠不到清潔推車高處的東西。

    從西蒙二十世紀進警局那會兒,她就在總署幹活了。

    她很有主見,總管自己叫清潔“女士”——也堅持這樣稱呼她的同事,無論他們是男是女。

     “你好呀,西塞爾,又到點了嗎?”西蒙看看表。

    四點剛過。

    到了挪威法定的下班時間。

    實際上,挪威勞動法明文規定,為了國王和國家,大家必須到點就下班。

    他以前從不遵守下班時間,但那是以前。

    現在有艾爾莎在家等他,她會提前幾小時就開始準備晚餐,然後,在他回家之後,她會裝作晚餐是自己在倉促中胡亂湊合做的,希望他不會注意到一片狼藉的廚房、灑得到處都是的湯汁這類代表她視力進一步惡化的迹象。

     “咱們好久沒有一塊兒抽煙了,西蒙。

    ” “我現在改吸口含煙了。

    ” “肯定是你那個小嬌妻讓你戒的吧。

    你們還沒要孩子呢?” “你還沒退休呢,西塞爾?” “你肯定早就在什麼地方有個孩子了吧,所以才不想再要一個。

    ” 西蒙笑了,看她用拖把拖腳下那塊地闆,第無數次納悶西塞爾·托這副小身闆怎麼能生出那麼魁梧的後代。

    那個羅斯瑪麗的嬰兒。

    他收起文件。

    沃蘭案的調查被擱置了。

    桑内爾橋附近那些公寓的住戶什麼都沒看見,也沒有新證人出現。

    在他們找到此案屬于刑事犯罪的證據之前,案子的優先級必須降低,頭兒這樣告訴西蒙,叮囑他好好利用這幾天潤色兩宗已破兇案的報告,公訴人為這兩份報告把他們批得體無完膚,說它們“短得不像樣子”。

    她并沒找到任何明顯的纰漏,隻覺得報告裡缺少“翔實的細節”。

     西蒙關掉電腦,披上夾克,走向門口。

    夏天還沒結束,這意味着很多員工即使沒休假也三點鐘就下班了,陳舊的隔間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