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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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裡爾德·弗蘭克對這輛保時捷卡宴最滿意的一點是它的聲音。

    或者說沒有聲音。

    4.8升的V8發動機嗡嗡的轟鳴聲,讓他想起小時候在哈馬爾郊外的斯坦格,他母親踩縫紉機的聲音。

    那也是一種靜谧的聲音。

    靜谧,沉着,專注。

     副駕一側的車門開了,艾納·哈内斯鑽到車上。

    弗蘭克不知道奧斯陸這些年輕律師都是從哪兒買的西裝,但反正不是他常去的那些店鋪。

    他也想不通為什麼淺色西裝也會有人買。

    深色的才叫西裝,而且價格必須在五千克朗以下。

    他這身西裝跟哈内斯那身之間的差價應該存入儲蓄賬戶,留給下一代繼承,畢竟他們有一天也要養家糊口,接過建設挪威的重任。

    或者也可以用這筆錢舒舒服服地提前退休,或是買一輛保時捷卡宴。

     “聽說他被關禁閉了。

    ”哈内斯說。

    汽車駛離路邊,它剛才停在哈内斯與法爾巴肯律師事務所門前,門上全是塗鴉。

     “他昨天把一個囚犯打了。

    ”弗蘭克說。

     哈内斯揚起一道精心修過的眉毛。

    “甘地居然打人?” “永遠别小看這些瘾君子。

    不過他都吃了四天的冷火雞肉了,我覺得他也該認了。

    ” “是啊,家族遺傳嘛——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

    ” “你都聽說了些什麼啊?”弗蘭克對着一輛慢吞吞的豐田卡羅拉按喇叭。

     “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嘛。

    還有什麼别的嗎?” “沒有。

    ” 阿裡爾德·弗蘭克駕車蹿到一輛奔馳敞篷車的前頭。

    昨天他去禁閉室看過了。

    當時工作人員剛清理了嘔吐物,那少年坐在角落,裹着毛毯縮成一團。

     弗蘭克沒見過阿布·洛夫特斯,但他知道阿布的這個兒子步态跟父親一樣。

    他也像父親一樣當過摔跤手,才十五歲就顯示出無窮的潛力,《晚郵報》曾預測他将入選全國聯賽,成為職業選手。

    而現在,他坐在一間臭烘烘的牢房裡,抖得像片樹葉,抽抽搭搭的像個小姑娘。

    戒斷症狀面前人人平等。

     他們停在保衛室前,艾納·哈内斯出示證件,金屬杆擡起。

    弗蘭克把卡宴停在自己專屬的車位,跟哈内斯并排走進正門,哈内斯在那兒登了記。

    弗蘭克一般讓哈内斯從員工更衣室外的後門進來,那樣不用登記。

    他不想給人口實,讓人猜測哈内斯這種律師為什麼會頻繁造訪斯塔滕監獄。

     涉嫌刑事犯罪的新囚犯一般都在警察總署接受訊問,但弗蘭克申請把訊問安排在斯塔滕監獄,因為桑尼·洛夫特斯目前正在單獨監禁。

     他們為此騰出一間閑置的牢房,做好了準備。

    桌子一側坐着一位警官和一位着便裝的女警。

    弗蘭克見過他們,但想不起名字。

    他們對面那人面色蒼白,幾乎跟乳白色的牆壁融為一體。

    他低着頭,雙手緊抓桌子邊緣,好像這房間在旋轉似的。

     “那麼,桑尼。

    ”哈内斯爽朗地說,把手放在少年肩頭,“準備好了沒?” 女警清了清嗓子。

    “你不如問他說完了沒。

    ” 哈内斯沖她淡淡一笑,揚起眉毛。

    “什麼意思?你們不會沒等我委托人的律師到場就開始了吧。

    ” “他說不用等你。

    ”男警官回答。

     弗蘭克看看那少年,知道出麻煩了。

     “這麼說他已經認罪了?”哈内斯歎息一聲,打開公文包,抽出三張釘在一起的紙,“如果你們需要認罪書——” “恰恰相反。

    ”男警官說,“他否認跟這起謀殺案有任何關系。

    ” 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弗蘭克都能聽見外頭的鳥叫。

     “他真這麼幹了?”哈内斯的眉毛都快擡到腦門上了。

    弗蘭克不知道哪件事更讓他惱火,是律師修了眉毛,還是他看不出他們就要大禍臨頭了。

     “他還說什麼了?”弗蘭克問。

     男警官看看副典獄長,再看看律師。

     “你盡管說。

    ”哈内斯說,“是我請他來的,想着你們可能想多了解點洛夫特斯放風日的情況。

    ” “放風日是我親自批準的,”弗蘭克說,“我完全沒想到會造成這麼不幸的後果。

    ” “還不一定是放風造成的呢,”女警官說,“考慮到嫌疑人還沒認罪。

    ” “可證據顯示——”阿裡爾德·弗蘭克提高音量,随即控制住自己。

     “據你所知有哪些證據?”男警官問。

     “我隻是覺得你們肯定掌握了一些證據,”弗蘭克說,“桑尼·洛夫特斯畢竟是嫌犯嘛。

    對吧,這位……” “刑偵警監亨裡克·韋斯塔,”男警官說,“洛夫特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