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秦策四 頃襄王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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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為王慮,莫若善楚。

    秦、楚合而為一,臨以韓,韓必授首。

    王襟以山東之險,帶以河曲之利,韓必為關中之候。

    若是,王以十戍鄭,梁氏寒心,許、鄢陵、嬰城,上蔡、召陵不往來也。

    如此,而魏亦關内候矣。

    王一善楚,而關内二萬乘之主注地于齊,齊之右壤可拱手而取也。

    是王之地一注東海,要絕天下也。

    是燕、趙無齊、楚,齊無燕、趙也。

    然後危動燕、趙,持齊、楚,此四國者,不待痛而服矣。

    ” 【譯文】 楚襄王二十年,秦将白起攻陷楚國的西陵,另一支秦軍攻陷鄢、郢、夷陵,放火焚燒楚國先君的陵墓,頃襄王被逼遷都于東北的陳城,以存社稷。

    楚自此而日漸削弱,為秦所輕。

    不久,白起又率軍伐楚。

     楚國有個名叫黃歇的人,遊學各地,博學多聞,楚襄王認為他是大辯之才,于是派他出使秦國,以遊說秦王。

    黃歇到秦國後對秦昭王說:“天下諸侯實力,以秦、楚為最,如今聽說大王想要伐楚,臣以為這樣無異于兩虎相争、最終說不定會讓呆滞的獵犬占了便宜,大王倒不如與楚修好。

    臣請求說說其中的緣由。

     臣聽人這樣說:‘物極必反,正如冬夏相替;安極而危,好比堆疊棋子。

    ’如今秦國據有天下半數土地,西北兩方俱達到極邊遠之境,有史以來,沒有哪個大國能與秦比肩而立。

    從先帝孝文王、莊襄王,到大王共曆三代,從未忘記開疆拓土以求與齊接壤共邊,從而切斷諸侯合縱抗秦的交通之道。

    大王多次派盛橋到韓國擔任監國要職,盛橋不負所托,并北燕之地入秦國,這樣大王不用勞師動衆,不用吹灰之力拓地百裡。

    大王又發兵攻魏,封鎖大梁城,占領河内,攻取南燕、酸棗、虛、桃人等地,楚、燕兩國軍隊隻是作壁上觀,不敢與秦軍交鋒,大王之功也算不小了。

    此時假如大王能休兵兩年,再出兵攻取蒲、衍、首垣,兵臨仁、平丘,那麼小黃、濟陽之地将不戰而降,魏氏俯首臣服。

    大王再割濮、磨以北之地與燕,加以拉攏,則掌握齊秦間的通道,斬斷楚魏之間的聯系,這樣一來,山東諸國即使結聚聯盟,也無法挽救其危亡的命運了。

    眼下大王威名正盛,倘能守成功業,停止攻伐而施行仁義,不僅免除後患,而且那‘三王’就不愁變成“四王”,而五霸也不難變成‘六霸’了。

     反之,如果大王倚仗兵威,乘着擊敗魏國的餘銳威服天下諸侯,臣擔心秦國自此後患無窮。

    《詩經》是這樣說的:‘凡事都有一個很好的開始,卻少有圓滿的結局。

    ’《易經》中也有類似的例子:‘狐狸涉水過河,開始時小心翼翼,生怕弄濕了尾巴,可是由于多種原因,到達對岸時還是把尾巴弄濕了。

    ’這些都說明了始易終難的道理。

    憑什麼斷定事理必然如此呢?有事實可據。

    智伯隻看到攻打趙國很有利,可惜卻沒有注意到榆次之禍,吳王發現攻打齊國有利可圖,可惜料不到有幹遂之敗。

    這兩個國家都曾戰功赫赫,隻是由于貪圖眼前利益,最終不免滅國亡身。

    吳王相信越國,放心地全力攻齊,取得了艾陵大捷,勝利歸來卻被越王擒殺于三江之浦;智伯輕信韓、魏,與之合力攻趙,圍攻晉陽,不料大勝在即,韓、魏兩軍陣前倒戈殺智伯于鑿台之上。

    如今大王念念不忘滅掉楚國,卻沒有注意到楚國的覆滅會增強魏國的實力。

    臣因而替大王深感憂慮。

    《詩經》中說:‘有威望的大國,不必征戰,自能懷敵附遠。

    ’以此來看,地處僻遠的楚國應當是秦國的盟友,鄰近之國方是肘腋之患。

     《詩經》中又說:‘别人有害我之心,我應時刻提防,再狡猾的兔子,也躲不過獵犬的追捕。

    ’如今大王為韓、魏所惑而加以親信,無異于吳王輕信越國,到頭來後悔莫及。

    臣聽說:‘敵人不可輕視,時機不容錯過。

    ’臣認為韓、魏兩國是擔心亡國滅族才卑躬屈膝臣服于大王的,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