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時宜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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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寨之後,背向着河水排開了陣勢。

    等到天亮時分,韓信登上戰車,插上大将旗号,設上戰鼓,率領另一路人馬開出井陉口的隘道,于是趙軍打開營門前來迎擊漢軍,雙方對峙交戰了很久。

     韓信詐敗,抛棄軍旗和戰鼓,快速退回到排在水邊的軍陣之中。

    排在水邊的軍隊,打開陣勢,把他們迎入陣中後,然後又回身與趙軍疾戰。

    趙軍果然傾巢而出,大家争相掠奪漢軍的軍旗戰鼓,追逐韓信等人。

    韓信等人已經與水邊的隊伍會合,軍士們個個奮勇争先,拼命作戰,一時趙軍也不能獲勝。

    韓信最先派出去的兩千騎兵,正在等候趙軍傾巢出動去追逐韓信,拾取戰利品,看到趙軍此舉,他們于是沖入趙軍營壘,把趙軍的旗幟全部拔去,豎立起兩千面漢軍的旗幟。

    趙軍此時無法擊敗韓信背水為戰的軍隊,更不能俘獲韓信等将官,想收兵回營,卻看到營帳上全是漢軍的紅色旗幟,于是大為惶恐,以為漢軍已經俘獲了趙王和他們的将軍了。

    于是趙軍大亂,士兵們紛紛轉身逃跑。

    趙将雖然竭立制止,連殺好多人,但仍然不能阻止他們。

    因此漢軍乘機攻擊,大破趙軍,俘虜活捉了不少趙國将領和士兵。

    漢軍諸位将領分别把敵人的首級和俘虜等呈現給韓信,然後都向韓信稱賀。

    有人問他:“兵法上說,排兵布陣,右邊應背着山陵,左邊應面對川澤,可是這一次将軍你卻反而背水為陣,竟然靠此打了勝仗,這是什麼戰術呢?”韓信回答說:“兵法上不是說必須把軍隊置之死地,士兵才能奮勇作戰,然後才可以絕處逢生;把士兵放置在危險的境地才能力争存活,獲得勝利’。

    況且我韓信并沒有統領平素受我訓練過而聽我調度的将士,這正所謂:‘驅趕着趕集市的人去打仗!’在這樣的情勢之下,如果不把軍隊安排在‘死地’,使每個人都為了存活而奮力作戰,那麼是無法取勝的。

    現在如果把這些将士們都放置在有可能逃生的地形,他們早就都逃跑了,哪裡還能夠使用他們呢?” 再舉一個例子,漢高祖劉邦劫奪并統領五路諸侯的兵馬攻入彭城(今江蘇省銅山縣,是西楚項羽的都城)。

    項羽得之這一消息後,便率領軍隊離開齊國,回師攻伐漢軍,與漢軍在睢水河邊大戰。

    楚軍大破漢軍,殺死很多漢兵,漢軍士卒屍體沉入睢水河,因此河水都被堵塞而不能流動。

    以上說的是,由于當事者内心的情态不同而造成同類事情出現不同的結果。

     [荀悅說:“攻打趙國的那一次戰役,韓信把軍隊布在泜水河邊,可是趙軍卻不能戰勝漢軍,這是為什麼呢?彭城那一次戰役的慘劇,漢王率軍戰鬥在河邊,士卒因逃跑赴水而死在睢水河中的不計其數,因而楚軍大獲全勝,這又是為什麼呢?趙軍開出老巢,看到有前進的可能便前進,知道了困難便後退,胸中包藏着兵敗便後退回營的心思,沒有下定必死奮戰的決心。

    韓信率領的孤軍背向河水為陣,人人都下定了必死奮戰的信心,不考慮存活的希望,這便是韓信之所以勝利的原因。

    漢王制服敵人,攻入楚國都城彭城,飲酒大會賓客,士卒兵丁們也都苟圖安樂,缺乏統一的鬥志。

    楚軍有強大的威勢卻喪失了自己的國都,項羽率領他們從外面攻打回來,兵士們人人都帶有憤慨激昂的鬥志去挽救從前的失敗,奔赴國難,以自己的性命來拼一死戰,這便是漢軍之所以失敗的原因。

    況且韓信選擇精兵去抵禦趙軍,而趙國卻派抱有内顧之心的士卒去攻打韓信;項羽選派精兵去攻伐漢軍,而漢王卻用松懈懶惰的士卒去對付項羽。

    這正說明同類事情由于當事者内心的情态并不相同而導緻了不同的結果。

    ”所以說,權謀是不可能預先設置周全的,機變也是不可能預先謀劃出來的,隻有做到根據時機的變化而變化,依據事情的發展來變通計劃,這才是計策的關鍵所在啊。

    ] 漢王在漢中,韓信說曰:“今士卒皆山東人,歧而望歸。

    及其鋒東向可以争天下。

    ”後漢光武北至薊,聞邯鄲兵到,世祖欲南歸,召官屬計議。

    耿弇曰:“今兵從南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上郡太守,即弇父也。

    發此兩郡,控弦萬騎,邯鄲不足慮也。

    ”世祖官屬不從,遂南馳,官屬皆分散。

    [議曰:歸師一也,或敗或成,何也?對曰:孫子雲:“歸師勿遏。

    ”項王使三王之秦,遏漢王歸路,故鋒不可當。

    又孫子稱:“諸侯自戰其地為散地。

    ”光武兵從南來,南行入散地,所以無鬥志而分散也。

    故歸師一也,而一成一敗也。

    ] 後漢李傕等追困天子于曹陽。

    沮授說袁紹曰:“将軍累世台輔,世濟忠義。

    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毀。

    觀諸州郡,雖外托義兵,内實相圖,未有憂在社稷恤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強士附。

    西迎大駕,即定邺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讨不庭,誰能禦之?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

    夫權不失機,功不厭速,願其圖之。

    ”紹不從。

    魏武果迎漢帝,紹遂敗。

    梁武帝蕭衍起義兵,杜恩沖勸帝迎南康王,都襄陽,正尊号,帝不從。

    張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挾天子以令諸侯,節下前去,為人所使。

    此豈歲寒之計耶?” 帝曰:“若前途大事不捷,故當蘭艾同焚;若功業克建,誰敢不從?豈是碌碌受人處分于江南,立新野郡以集新附哉?”不從。

    遂進兵,克建業而有江左。

     [議曰:挾天子以令諸侯,其事一也,有以之成,有以之敗,何也?對曰: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肆行兇暴,繼體不足以自存;人望所歸,匹夫可以成洪業。

    夫天命底止唯樂推,有自來矣。

    當火德不竟,群豪虎争,漢祚雖衰,人望未改,故魏武奉天子以從人欲,仗大順以令宇内,使天下之士委忠霸圖。

     《傳》曰:“求諸侯莫如勤王。

    ”斯之謂矣。

    齊時則不然,薄天思亂,海水群飛,當百姓與能之秋,屬三靈改蔔之日,若挾舊主,不亦違乎?故《傳》譏苌弘欲興天之欲壞,而美蔡墨雷乘乾之說。

    是以其事一也,有以之成,有以之敗也。

    ]此“情”與“形”、“勢”之異者也。

    随時變通,不可執一矣。

     [諸葛亮曰:“範蠡以去貴為高,虞卿以舍相為功;太伯以三讓為仁,燕哙以辭國為禍;堯、舜以禅位為聖,考、哀以授賢為愚;武王以取殷為義,王莽以奪漢為篡;桓公以管仲為伯,秦王以趙高喪國。

    此皆以趣同而事異也。

     明者以興治,暗者以辱亂也。

    ] 【譯文】 漢王在漢中的時候,韓信替他謀劃道:“現在你統領的士卒都是來自崤山以東的人,他們都踞着腳向東方張望,盼望能東歸回鄉,趁着這股銳不可擋的氣勢,率軍東進可以争取天下了。

    ”東漢光武帝劉秀率軍向北行進到薊地(今北京市西南),聽說邯鄲方面的軍隊開到,劉秀便想要撤軍南歸,他召集官員謀士商量這件事情。

    耿弇說:“現在我們的隊伍從南邊開來,是不可以再南歸的。

    漁陽太守彭寵是你的老鄉,上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