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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别哭!你想讓街坊鄰居都聽見嗎?我被吓得噤了聲,恐懼地望着她,因為母親的表情很嚴厲,她問我父親的話讓我驚呆了。

    母親最後嚴厲警告我不得把這事露出去。

    别把我的臉都丢盡了!她說。

     我徹底絕望了,尤其是母親的态度,使我懷疑活着的意義。

    我終于下了決心。

    一個晚上,我向池塘走去。

     走到同學阿珍家門外,我突然哭了,蹲在阿珍的窗戶底下流着淚,不敢出聲,心想,阿珍,同學們,永别了。

    這時我聽見裡面傳出說話聲。

    我趴在窗戶上,看見阿珍的父母正在切鴨肉,桌上擺了好多菜。

    阿珍的父親對阿珍說,阿珍,你要好好念書,我和你母親這麼愛你,你要懂事,你看隔壁伢妹,她父親老打她,整天叫,多苦,所以阿珍你要珍惜。

     我聽了哇地一聲痛哭出來,阿珍一家走出來。

    當晚,他們把我留下了,我沒有提自殺的事。

    從此,我也沒自殺過,但我的心死了。

    直到兩年後,我考上了藝校,終于離開了父親。

     所以中山,你現在該明白了,為什麼我和陳清那麼好,因為他使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愛沒有死絕,還值得活下去。

    中山,你為什麼不流淚?那次我也是這樣講給陳清聽,他一聽完就流淚了,發誓要好好愛我,一輩子不分離。

    中山,你呢?你為什麼不流淚? 中山掏出煙來抽。

    他沉默了好久,說,想不到你真可憐。

    可是我看你一點感動也沒有。

    周漁說。

     這——中山說,因——為我見過比這更操蛋的事,盡管我是孤兒,什麼都見過。

     你是說你習以為常了嗎?周漁問,你不覺得經曆過這些之後,還有理想,這理想才可貴嗎? 中山點點頭,所以,我覺得……我隻是不像陳清那麼會說話,但我實在,我會為你做一切。

    我覺得做點實事的好。

     周漁把酒杯重重放下,站起來:你以為陳清隻是會說話嗎? 中山說,至少他應該做到一點,幹脆搬去跟你住一起好了,幹嗎搞得那麼複雜,兩地跑?這事兒我整不明白,反正我覺得有問題。

     周漁大聲道:中山!你不愛我就算了,别這麼說陳清! 我說他什麼啦?中山辯解道,我到底說他什麼啦?我一提到他你就對我發火,對我公平不公平?——我同情你的遭遇,但這樣的父親也是少有,全國也算不出幾個,周漁,你還是不能這麼想不開,好人多。

     周漁冷冷地:但它畢竟發生了,隻要發生過一次,這個世界就讓人痛苦得絕望。

     兩人都沉默了。

    ——中山好久才擡起頭來,說,你沒有發現我抽煙? 周漁疑惑地搖搖頭。

     你沒注意?見到你後我就戒了煙,可最近不知怎麼,又抽上了。

     周漁搖搖頭。

     中山又問:你不在意我抽煙?我記得你是不喜歡男人抽煙的。

     周漁說,我隻是沒注意——中山摁滅煙頭,疲憊不堪地站起來,說,周漁,我該走了。

     中山!周漁叫住了他,你要到哪裡去? 中山勉強笑了一下:放心,總不會到墳墓裡去,還沒到時候。

     中山在秀家裡吃飯。

    中山是秀硬拖來的,中山本來并不想來,秀拖他來的時候,他心中空虛,就跟着來了。

    中山覺得周漁抛棄了他,她一年下來跟他扯不清,最終還是抛棄他了。

    中山的腦子沒有能力理清楚周漁那魚網似的心情,反而,他覺得他被抛棄了。

     秀做了豐盛的菜,有中山愛吃的糖醋魚,還有酒。

    中山喝了很多酒,秀勸他不要喝太多,可中山不依。

    秀說,中山,你多吃點菜,都是我特意為你做的。

    你看,我對你多好,我為你做菜,可是你卻甯願去為别人做菜,中山,你這腦子想想,哪一樣好?放着舒服不要,甯願去當奴才。

     中山道:——那——愛誰就是為誰做菜,那——互相愛——得——互相做菜? 秀奪下他的酒杯:你醉了,中山。

     中山說,我明白了,愛情就是做菜。

    ——可——可人家不領這個情。

    秀說,對呀,這叫單相思,單相思有什麼意思?中山,讓别人愛那才叫有意思,我愛你,還不好嗎?中山:那——你告訴我,什麼是愛情? 秀愣了一下:愛情——就是幫他做菜,關心他呗! 中山搖搖頭,不對!——你别蒙我,那不叫愛情,那——叫感情。

     秀說,感情不就是愛情嗎?中山,你都把我攪糊塗了。

     我問你。

    中山拍拍她的肩,說,按你這麼說,兩個沒意思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輩子互相——做做菜,這愛情就出來了? 秀說,這有什麼奇怪?多少人都這樣嗎。

    中山搖頭,不對。

     秀說,要是兩個人有意思,天天盯着對方看,都不想給對方做菜,喝西北風,成嗎? 中山擺擺手,還是不對,照你這麼說,天底下随便找兩人,一男一女,都能成喽? 秀也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