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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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高白鲑留到冬天吃,要是有時間,就把這種味道可口的魚風幹起來帶回家去,其餘剩下來的魚全部作誘餌,因為好的誘子,是使用固定捕捉器誘捕北極狐作業中一個可以收到事半功倍效果的好東西。

     獵人的幹勁很足,滿滿地填了兩大坑誘餌,自己吃油煎和煙熏的魚把肚子都撐足了,另外還熬了一小桶魚油,這是為冬季荒涼的日子作準備的,再說,魚油還是治療雪盲的特效藥。

    天氣很冷,又刮着風,周圍的一切都凍得咯吱咯吱地響;誘餌在坑裡沒能發酵。

    隻有這件事最使獵人們傷腦筋。

    大家決定:既然魚在坑裡不腐爛,那就把它搬到暖和的小木屋裡來讓它發黴發臭,即便屋裡會臭氣熏天,大家也都是願意忍受的。

    由于閑着沒事做,他們就漫無目的地去逛凍土帶,到灌木林去采摘樹上留下來的水越橘,在青苔裡撿酸果蔓的果實。

    他們在離過冬小屋大約有十來俄裡的地方,在那些風化了的被沼澤淹沒了的礁岩當中,找到一小片落葉林,林子裡的水越橘都發紅了。

    樹木的根部粗壯、盤根錯節、杈丫叢生、蛀蝕剝落,結的水越橘雖然又瘦又小,但不失為美味,惹人歡喜,而且治壞血病有奇效。

    他們把這種漿果一層又一層地裝在一個大桶裡,因為沒有糖,這些巧匠們用熱水把大桶灌滿,使漿果不發酸。

    他們弄來了一個冬天也燒不完的木柴,用水越橘發酵釀酒,以便在“正經”幹活以前不要去動用酒精。

     工作的季節開始得很順利,真是井井有條!柯利亞和那個年輕夥伴阿爾希普的臨戰情緒高漲,甚至有點像是在鬧着玩。

    不管他們的小組長吩咐什麼,這兩個小夥子總是飛快地奔去完成。

    小組長是一個閱曆豐富的人,打過仗,也坐過牢。

    他在皮亞西那河沿岸這一帶幹過活,常常同漁民們一起去葉尼塞河河口,在石崗暗礁附近靠捕捉海豹和大白鳣魚謀生。

    他在駁船上做過帆纜管理員的工作,但是不中意,認為那是殘廢人幹的工作,他習慣于過危險和緊張的生活,這一顆激動不安的靈魂渴望着行動、無拘無束和碰運氣。

     兩個年輕的獵人預感到事事都會順遂,在凍土帶上奔波着,他們在小林子裡搜索,在湖邊打獵,在杜迪普塔河裡捕魚,還砍柴。

    他們就知道成天地嘻嘻哈哈和說俏皮話,壓根沒注意到小組長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火氣一天比一天大。

    小夥子們常跟他開玩笑,比如:小組長看到有一塊木頭,正想坐上去時,他們突然把木頭拉開,小組長跌得仰面朝天,兩個小夥子就哈哈大笑;若不是把他吃飯的勺子藏起來,就是把火柴頭塞在煙卷裡,小組長一點火吸煙,那支煙就會像火箭似的從他嘴裡噴出來。

    夜晚變得一天比一天黑而且長了,小夥子們老說笑話,再不然就不住聲地叨念着說:“等哪天抓到了北極狐,我們就飛回伊加爾卡去,給你小組長娶個婆娘,一條右腿淨重七普特[9],一隻奶子三十二公斤!勇敢地往前看,不要回頭!過去的過去了,别去傷腦筋了……” “要傷腦筋的事情在前面呢!……”小組長自言自語地說。

    “說的是,小夥子們,說的是呀。

    你們到時候怎麼顯身手呢?……” 在凍土帶有一種學名叫旅鼠的耗子,這年冬天得了瘟病,大批死去。

    這是北方最小也最兇的動物,凍土帶的一切生物都是它們的食料,連一匹馴鹿,要是落到它們手裡,也會被它們活生生地吃下肚去的,可它們自己卻是北極狐的食料。

    河裡漂浮着旅鼠的屍體,因此杜迪普塔河裡魚兒紛至沓來,趨腐逐臭。

    還在河裡大量漂浮着死旅鼠的頭一天,當看傻了的柯利亞帶着哭腔大聲呼喊大夥到漁網跟前來看的時候,小組長就心裡一驚,暗暗叫苦。

    沒有旅鼠就不會有北極狐了。

    北極狐的逃亡,按科學家的說法叫“遷徙”,這裡隐藏着各種各樣的謎,但有一點是永遠明白和清楚的:北極狐也像一切動物一樣,哪兒有食物就去哪兒。

    要是沒有食物,不但外來的,就是土生土長的北極狐也要搬走,誰都不願意活活餓死。

     嚴寒剛一開始,土地就凍得像罩了一層鐵殼,湖上的冰結得厚到能咚咚地敲響,這時候,在凍土帶到處出現亂七八糟的野獸足印。

    北極狐逐步把還沒死掉的旅鼠、鼩鼱和沒能飛走的病鳥都吃光了。

    這些動作非常敏捷、愛偷食的小野獸很快就來偷襲儲藏誘餌的坑了。

    柯利亞和阿爾希普興高采烈地追捕北極狐,放了一通槍,打死了十來隻小野獸,不過獸皮都被他們損壞得很厲害。

    “來得正好啊!”這兩個小夥子歡呼着。

    “北極狐,北極狐來偷營啦!!” 要是真來偷營倒好了。

    如果不是小組長深謀遠慮,儲備的食物就全糟蹋了,獵人們也都非挨餓不可。

    早在初雪降臨的時候,小組長察看了過冬的小木屋周圍有許多北極狐的腳印,他就吩咐把全部食品搬上閣樓,再在桶蓋上壓些石頭,在儲藏誘餌的坑上堆滿鵝卵石和木柴。

    他不放心那些粗心大意的夥伴,十分警惕地親自看管面粉和鹽。

    他在過冬小木屋的每個牆角裡擱上捕鼠器,進行突擊捕鼠。

    可是一下子老鼠都無影無蹤了。

    夜間竊食的沙沙聲,抓撓聲,挺響的吱吱聲,全都沒有了。

    這時候小組長躺在鋪闆上,兩手墊在後腦勺下,身子挺得筆直。

    他不吸煙,不睡,不說話,經過很長時間的苦思冥想,才平靜得出奇地宣布道:“小夥子們,北極狐可不會有了。

    ” 兩個獵人都發愣了。

    他們熬過了這麼些寒風凜冽的日子,受盡了孤獨寂寞的苦惱,但總是心甘情願,因為心裡有個指望:“隻要北極狐一來,就沒工夫苦惱了。

    ” “打獵打不成了,”小組長直截了當、毫不留情地解釋着說,“過路的北極狐穿過這些沒有食料的地方走了,而當地的北極狐把老鼠和其他一切能吃的東西吃光之後也要離開北方到别處去找食物啦。

    ” “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辦呢?……” “小夥子們,動身走吧。

    做一個長雪橇,裝上食品,套上纖繩,趁目前雪還不深……” “要走多少路?” “難道我從前在這兒打過獵嗎?我走在頭裡,你們兩人背着槍跟在我後面,”小組長苦笑了一下,“連張線路圖也沒有……” 年輕人雖然是什麼也不在乎,但多少也有過一點閱曆,關于凍土帶也早有所聞:得走上很長很長未經丈量過的路程,既沒有帳篷,也沒有拉雪橇的狗。

    他們在路上曾經碰巧買過三條有點傻乎乎的狗,它們很會逮耗子,也會在湖邊連叫帶跳地追趕野兔,或者在凍土帶裡亂竄,吓唬那些殘存的小動物;它們愛吃魚,而且常常不顧死活地相互齧咬打架。

    可是就這樣的蠢貨也已經死了兩條。

    一條是叫路過的一小群北極狼咬死的,另一條老愛遊水而且蠻勁十足,一次跳進冰窟窿去捉一隻嚴寒到來以前因受傷漂凫在水上的野鴨,結果搞得自己和鴨子都筋疲力盡,沒法再爬上岸來,最後同它咬在嘴裡的獵獲物一起沉到了冰層下面。

    三條狗當中最後一條叫沙布爾卡。

    小組長吩咐大家保護它要比保護自己的眼睛還要精心。

     “那麼要走多少時間呢?” 隐隐的惱怒,但總算上帝保佑,還沒有到怒目相向的地步。

    小組長卷了一支煙,不慌不忙地把煙點着了,然後又把點火的小樹枝往爐灰坑的門裡一塞,兩眼朝着那融融燃燒着的紅色火焰看了好久。

     “小夥子們,要走多久我也很難說,”小組長歎了一口氣,“如果沒有暴風雪,如果用足力氣走,如果不走冤枉路,如果不吵架鬧事,如果我們走得順利,我估計半個月能走出頭……”小組長說話聲音不高,可是很清楚,他特别強調“如果”,似乎存心在這個字眼上打轉,要大家細聽、斟酌、考慮。

     “如果……如果……”小夥子們從小組長的話裡感覺到他心裡已亂了套,于是就埋怨起來,他們用的語氣好像是小組長欺騙了他們,全部過錯都在于他。

    過錯确實也有!他應承過不少許諾,說得天花亂墜,逗得他們興緻勃勃、心神不甯,結果呢?!在年輕的獵人們的看法和談話裡已經隐隐流露出不友好的感情和要把責任推诿給某一個人的企圖,雖說這種出師不利暫時還算不上是不幸。

    人間隔閡這種鏽蝕劑一旦觸及了年輕人,它就開始起着一種緩慢的破壞作用。

    他們自己現在還不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暫時還不過是“耍耍脾氣”,就像看到有人答應給糖吃,結果又不給,但這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危險的感情。

    一種模模糊糊的擔心使青年人定不下心來,但是他們克制着,盡管由于這種前途未蔔的、看來将一無所獲的努力而氣惱萬狀。

    他們做着準備,由于期待成功,期待打獵的運氣而精神振奮;可是在冬天,在這片無聲無息的茫茫凍土帶,最順當的狩獵也不能消除與世隔絕的感覺和孤寂凄涼的心情。

    因此,常常有這種情況,經驗很豐富的獵戶有時也會顧不上照看捕獸的陷阱。

    他們得上了壞血病躺倒在鋪闆上,由于内心的壓抑,意志沮喪得不相信世界上别的地方還有生命和人,隻是獨自個兒冷漠地和呆闆地思想着,沉浸在粘連成一片的夢幻裡,漸漸飄進那無邊無垠的寂寥深處,那裡可以擺脫煩惱和憂慮,主要是擺脫那種可以像沼澤泥沼那樣陷人于絕境的愁思。

    正因為如此,小組長堅持要結伴一起去狩獵:三個人總比兩個人好,人多熱情高,士氣足,再加上兩個小夥子都不像是嬌生慣養的人,是勞動青年,身子骨結實,生性好動,嘻嘻哈哈。

    隻要有北極狐,就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凍土帶也罷,冬天也罷,他們都頂得住。

     “如果我們留下不走呢?”小組長聽到有人執意提問道。

    年輕人還是會埋怨的,好像小組長是他們的保姆,而保姆之所以是保姆,就得忍受孩子們的錯怪、埋怨,還得抵擋來自孩子們的和來自家人一方的兩面夾攻。

     “如果留下來不走?”小組長反問了一句就默不作聲了。

    年輕人沒有搭理。

    這用不着着急。

    小組長吸完了一支煙,他不像夥伴們那樣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碎,而是用口水把煙蒂吐滅,然後把它像扔進撲滿似的扔到一隻生鏽的鐵罐頭裡去。

    這是一個浪迹天涯的人根深蒂固的習慣,為了過冬作準備,他不僅珍惜每一塊面包,就是一點煙末也不胡亂抛棄。

    小組長從爐子旁站起身來,在天花闆下彎着身子。

    他的麻臉好像被爐火烤出了許多皺紋。

    他一下子變得老了。

    他用一種入神的目光順着小窗望去,窗外一片銀白,随着地平線傾斜下去的雪原一望無際,小木屋像一葉孤舟飄浮其間,四周不見盡頭,沒有停靠之處!要是跨出這一條獨木孤舟,周圍就是虛空。

    你就會堕入冥冥,永遠不停地飛啊,飛啊……“小夥子們,誰能料得準這種野獸,這種上帝的造物的脾性……說不定,還會來?”小組長沒精打采地說着,好像說的不是主要的事情,主要的事情還在心裡藏着似的;他不再叫罵,甚至連“鬼”這個字眼兒也不用了——此時的小組長正别有一番思想在心裡閃過——在一九三九年,曾經有一大批北極狐突然穿越村鎮和居民點到處流竄!在伊加爾卡,人們在穢水坑裡都能抓得到這些笨蛋,連木柴場裡堆垛木柴的女工也都在木柴堆裡追它們,拿木頭咕咚咕咚地扔它們……這真是大自然之謎。

    小組長又到爐邊彎着腰呼哧呼哧地吸起煙來。

    小木屋裡的煙濃得像鲈魚凍一般,可以用刀切了……“瞧吧,北極狐真要不來……我們說不定會自相殘殺……” “怎麼自相殘殺?” “這很簡單,用槍。

    ”小組長搔搔腦袋。

    “我講不清楚,這種事真讓人焦心……應該作出決定了:要走,那就不能再耽擱;要留下,就又當别論。

    今天晚上就作為考慮的時間。

    我們大家分散一下,去開動開動腦筋。

    年輕人,去好好地想想,想點辦法出來,如果腦子裡有辦法的話……” 兩個年輕人整個晚上在凍土帶上踱來踱去,一直踱到夜深。

    天氣很好,沒有風,一陣陣陰冷徹骨的寒氣鑽到鼻孔裡、喉嚨裡,使心髒和頭腦都清醒起來。

    對很久沒有活動的身體來說,穿着滑雪闆運動、滑行、飛奔是惬意的。

    極目望去,可以遠達天邊,在遠處,大地果然像一個球體那樣彎成圓形,球體隆起的地方好像有許多瞭望塔,塔上好像有無數結滿冰棱的窗戶在明滅閃光,如果多看它們一會兒,它們似乎就開始移動,逐漸瓦解消散。

    這些塔就是海岸邊上封裹在白雪裡的巉岩秃崖,在它們上空,太陽也挂不了許久,好像它在天空裡是多餘的一樣。

    它挂着、挂着,就消失了。

    它不是落下去,不是沉沒在地平線後頭,而正是消失了——峭岩微啟着它那映紅了的小口,把太陽當做一隻又舊又髒的橡皮奶頭,一點不剩地全吸進去了,于是眼前的一切:那默默無聲的、鮮紅的裂縫,那峭岩,那皚皚白雪,以及剛才還在它們的上空像一面招展的紅旗似的霞天,現在全都被深沉的黑暗吞沒了。

     凍土帶沉浸在深深的寂靜中。

    一層紋絲不動的和同樣寂靜無聲的暗影籠罩在凍土帶上,它壓住了光亮,壓縮了空間。

    “太陽落下了,在春天降臨以前它不會出來了,”過冬的人們暗暗思忖着,他們中間每個人的心因此都揪緊在胸中,心裡邊萦回着一種不可名狀的、凄涼的離别之情,一種可以明确感到的無望的情緒充塞在獵人的心頭,他們雖然人各一方、自管自徘徊思考,但是都不約而同地打定了主意:“離開!” 但不知是什麼東西在凍土帶上顫動了一下,積雪移動了,四周的空間都晃動起來,時而那兒,時而這兒,開始爆出一些火花,剛才還是灰暗的、陰沉的、烏洞洞的天空,刹那間被清透明澈、瞬息萬變的光芒沖破了門扉。

    恐懼和喜悅充溢着心靈。

    應該快跑,但是身不由己。

    在夜晚閃耀着光亮的凍土帶裡,柯利亞站着,阿爾希普站着,他們倆站在冰地裡,小組長站在小木屋跟前。

    他們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和親切地微笑着,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們的心裡會這麼輕松? 就凍土帶來說,時間已經算很晚了,獵人們一口氣跑回到過冬的住處。

    鑽出來迎接他們的是那隻名叫沙布爾卡的雄狗——這個狗名是按着它原來那個主人的姓來叫的,因為它那個主人賣它的時候敲了獵人的竹杠,趁着獵人束手無策的機會,向他們要了個高得聞所未聞的價錢,所以獵人們為了報複,為了出口氣就拿他的姓去叫那隻狗。

     小夥子們餓着肚子,哈着熱氣,闖進小木屋,異口同聲地說:“我們留下!” “留下并不難。

    隻怕一留下來就回不去了。

    ” “沒那個事兒!我們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後一批。

    為什麼我們要空着手回去呢?把東西扔掉?去償付違約金?……” “好吧,好吧!大夥兒集體決定。

    集體就是力量!” 小組長把食物燒熱以後,從儲備物中取出一瓶半公升裝的酒精,一聲不響地倒滿一杯,然後從刀鞘裡拔出一把刀子來,在手上劃了一刀,用血沖淡酒精。

    “開始啦……!”兩個青年的臉拉長了,身上一陣寒戰。

    小組長的神态近乎狂熱。

    像他這種經受過大風大雨的“過來人”,有時轉的什麼念頭,真叫人摸不透!小組長一把抓住柯利亞的手,拿刀在他的手指上劃了一下,把血滴到酒杯裡。

     阿爾希普臉色發白,退向門那邊,想逃出小木屋去,但是來不及了,小組長把他捉住了,也用刀在他的手指上劃了一下。

     血把酒精變成了褐色,樣子難看極了。

    小夥子們發起愁來,他們等着,看下一步是什麼?小組長在他們傷口上擦了點酒精,吩咐把手指用繃帶纏上,他點燃一支蠟燭,在小木屋的四個牆角裡滴了幾滴蠟燭油,然後開始喃喃地念起可怕的咒語來:“逢吉開口,遇兇不語。

    同伴三人,謹憑茫茫林海、滔滔大河、身上殷紅熱血、胸前晶瑩清汗、竭誠赤心,至禱至祝:諸凡千災百難,壞血絕症,愁思憂慮,饑餓寒冷,離我遠去,永不沾身;速速由東向西,随風而化,遇蠟而溶;流焰使之失明,靈咒緻以聾聩,但使長鎮于聖十字架下,永世沉淪!咒語無人堪祛除,除非吞得火燙魔石。

    人間一切男與女,魔界種種妖與巫,毋論晝夜晨昏,是咒應驗,紋絲不爽,阿門!” 小組長把蠟燭粘在桌子上,疲倦不堪地不再作聲。

    小木屋明亮起來了,屋裡的氣氛變得精神多了,比起點松明和借爐火光來照明的那會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