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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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多久?為什麼不早告訴她? 他當然沒有出現。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平凡的人?在圖書館門口第一次遇見羅喆,這句話差點從她嘴邊溜出來。

    他臉上的青春痘留下的坑還沒褪去,眼神木讷,遠遠看去還不如她個頭高。

    喬歌心中陡然燃起一股火焰。

     喬歌嚼着羅喆為她煎的蛋,怎麼都想不通,當年那股征服欲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她用幾招小伎倆就将他穩穩攥在手裡了,得手後便耀武揚威一般,牽着他的手大搖大擺地在校園裡橫行。

    她密切關注迎面走來的人,試圖從他們臉上讀出困惑:這麼一個姑娘,怎麼會和那個男生在一起? 她輕松擺布着他,時不時鬧分手,撒嬌,挑刺,看他活受罪。

    這些幫助她挨過失戀,心裡那道疤痕也痊愈了。

    她像隻警犬,在偌大的校園裡嗅着劉楓的氣息,在獵物即将現身的瞬間向羅喆發出指令:攬住我的腰,快。

     隻有一次,他們迎面撞見,羅喆正蹲在地上擺弄他那隻不争氣的襪子,氣得喬歌差點哭出來。

    劉楓從她眼前飄過,眼珠沒動一下。

     偶爾她自問:為什麼這麼對羅喆?答案如出一轍:他可靠。

    貌不驚人的羅喆熟讀柏拉圖、黑格爾和維特根斯坦,精通幾門外語,對動植物的科屬了如指掌。

    聊起這些,他眼睛裡仿佛要榨出光來,她假裝聽着,心裡卻暗自為他悲傷。

     和那些深陷愛情的人不同,喬歌從未想過天長地久,不長久,就不會傷太久。

    她為自己開脫。

    她曾經古闆地生活過,遵循一切準則,聽從長輩的話,在意旁人的想法。

    事到如今,她隻想躲進無人打擾的角落,安靜地享受獨屬于自己的時間。

     “多好的時光啊。

    除了年輕,那時候真是一無所有。

    ”和羅喆同居後,喬歌經常回憶起那段時間。

    羅喆讷讷地說:“現在不是還有我呢嗎。

    ”她也不反駁。

     畢業前夕,在心裡憋了許久的分手還是沒說出口。

    喬歌看着羅喆在人群中亢奮地跑來跑去,幫她和朋友拍畢業照。

    “羅喆,你站那裡!”“羅喆,你蹲一點!”“羅喆,我們這樣好不好看?”姐妹們對他呼來喚去,像使喚一隻性情溫良的小動物。

     他蹲在草地裡流着汗,像在向她俯首稱臣。

    快門按下的瞬間,喬歌的眼角染上了淡淡的淚。

    多希望羅喆變成另一個人啊。

    那個人哪怕給她千分之一的愛,她都會心滿意足。

     “你看你這表情怎麼這麼詭異?”多年後,羅喆在電腦裡無意間翻出當年的畢業照。

    喬歌湊過去看,驟然和當年那個不信命的自己正面相對。

     “是啊,可能是陽光太刺眼了。

    ” 她知道了,他成不了另外的人。

     羅喆 喬歌朝自己走過來,防備從心底泛起。

    她相貌伶俐,踩着自信的步子,不正是周嘉怡的翻版嗎? 差不多一年前,周嘉怡就對羅喆的“叫早服務”熟視無睹了。

    一想到大洋彼岸,周嘉怡被一群洋人小夥子圍在中間,醋意便如滔天駭浪般打翻他最後一點自信。

     羅喆不是沒想過和她一起出國,但周嘉怡決定得太快,根本反應不及。

    他喝了兩瓶啤酒,像個孩子那樣放聲大哭,哭到快要窒息。

    淚水婆娑中,他隐約看見她平靜的臉。

     從她離開那天起,他就默默關注大洋彼岸的一切消息,天氣、新聞、電影、肥皂劇。

    脫口秀演員調侃的語調、忽陰忽晴的天氣預告、電視那端猝不及防的爆炸和災難中,羅喆等待靈感猝然降臨,讓他猜測出她現在在做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

     北京時間晚八點,他設定的鬧鐘準時響起,不管是在圖書館準備考試,還是在後街的燒烤攤和兄弟暢飲,不管是洗澡,還是接導師電話,他都會毫不遲疑地撥通那串背得爛熟的号碼。

    和她說一天裡的第一句話讓他安心,他留住了她,不管她夜裡夢見什麼,不管她那天将會遇見多少人,至少這一刻,他們還在一起。

     喬歌向他走過來,羅喆心裡抖了抖。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時空裡的周嘉怡:落落大方的微笑,精緻的襯衫領口繡着小小的花紋,黑色的小靴子輕點在地上。

     真不湊巧。

    羅喆對自己說。

     整整一個星期,周嘉怡都沒再接起他的電話。

    他如行屍走肉般熬過了一周。

    喬歌慢慢逼近,羅喆的心一點點包裹起來,又一點點打開,在半開半合的瞬間,被喬歌逮了個正着。

    圖書館門口,他吞吞吐吐地告訴她,新開的舊書店就在校門口那家藍色鋪子後面。

     那天,羅喆按計劃牽着周嘉怡的手爬到學校最高的行政樓樓頂。

    他早早打探好去往樓頂的秘密通道,準備好印着他倆照片的手工巧克力,買來兩罐啤酒放進書包裡。

    他們交往的第三百天,他明知她要出國讀書,卻假裝那是幾年後才發生的事。

    興沖沖打開書包,帶來的巧克力被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