瑙西卡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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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

    這隻是我腦海中掠過的一個畫面。

    ” 有人敲門了,一個穿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他打開随身攜帶的挎包,拿出一把用塑料袋包裹的扳手,并把它放在桌子上。

     “潛水員在海裡發現了這個東西,距離海岸大約三十米。

    正如你們所見,這把扳手幾乎是新的。

    水可能沖走了血迹,但沒有沖走指紋。

    指紋非常清晰,都屬于同一個人。

    我們立即對指紋進行了檢查,并将指紋與酒店客人護照的指紋進行了比對。

    ” 警察慢慢地轉向安東尼,并說出結論: “是你的指紋,先生……” 3 當晚,在露台栅欄上懸挂的燈籠的昏暗燈光下,圖威斯特博士和卡倫警司一起吃着晚飯。

    太陽剛剛消失在地平線上,天氣也變得溫和了。

     “他當時那麼驚訝,我以為他要當場認罪了!”這位老警察在吃完他的穆薩卡[希臘傳統美食,形似意大利面,用茄子、肉餡、奶酪做成。

    ]後說,他顯然美餐了一頓。

     “是的,”圖威斯特博士說道,“但他成功為自己開脫了。

    因為船東确認扳手一直都在船上,因為要用它來固定遮陽棚。

    而且,這些人定期租用那艘船。

    正如他肯定的那樣,安東尼·斯坦普肯定也用過幾次這把扳手。

    他不記得把它掉水裡了,但在海上,隻要有輕微的海浪,這樣的事情就很有可能發生,而且沒人會注意到。

    ” 卡倫搖了搖頭,表示懷疑。

     “但這并不能證明他的清白。

    當時,他确實像一個面對鐵證無可辯駁的有罪之人,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想出這些解釋。

    ” “你不覺得在同樣的情形下,一個無辜的人也會有同樣的反應嗎?” “這是有可能的。

    但對我來說,他還是有嫌疑。

    扳手不小心從船上掉下去了?我不相信這回事。

    而且我很感謝警司繼續進行了審訊。

    我有一種感覺,這家夥盡管身材健壯,但内心并不像他看起來那麼強大。

    他是一個容易沖動的人,隻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能輕松想象出他去到海灣,決心要和波特曼幹一架的場面。

    你看到他穿過露台的時候,他就是這副架勢,不是嗎?他沒和對手多費口舌,從船上抓起扳手,把波特曼敲死了。

    之後,他才開始思考,并想起了這個地區的一些意外事件。

    也許大家都知道這個地方很危險,這或許能讓他免受牢獄之災。

    他把兇器扔進海裡處理掉,然後把屍體放在小路邊的岩石上,讓波特曼的太陽穴靠着一塊大石頭的邊緣,這樣一切看起來就像一場意外。

    ” “我明天會去案發現場看一看,”圖威斯特博士思忖道,“然後得出我的結論。

    而且,這樣我也能鍛煉鍛煉身體……” 查爾斯·卡倫點燃了一支雪茄,對他的同伴和藹地笑了笑。

     “你知道嗎,圖威斯特,我對調查的進展并不擔心。

    你在這兒的話,兇手,無論他是誰,都不可能逍遙法外。

    他真不走運,不知道他的對手是具有頂尖洞察力的偵探。

    ” “好了,查爾斯,你會讓我難堪的。

    我沒有什麼特别的才能,隻是有點判斷力,而且對人性了如指掌。

    ” “你用什麼方法并不重要。

    我相信你能找出真相。

    ” “我覺得,你是玫瑰紅葡萄酒喝多了……” “此外,”查爾斯吸了一口雪茄,說道,“那句關于充氣的球的話在我看來并不簡單。

    你腦子裡也有個想法,對吧?” “這麼說吧,我覺得這個細節很有意思,讓我立刻想到了《奧德賽》中的那個段落。

    ” 查爾斯·卡倫坐回到他的座位上。

     “我突然想到,可能有人把那個充氣的球放在了路上,導緻波特曼摔了一跤,從而喪命。

    ” “在光天化日之下?受害者怎麼可能看不到呢?而且那兒的地形不好走,需要你時刻注意腳下。

    這對兇手來說也太冒險了!” “是的,當然。

    ”查爾斯相當勉強地說道,“這隻是一個想法而已!你有其他建議嗎?” “有的,這讓我想起了另一起案子……兇手将一個半癟的充氣的球放在通往一樓的樓梯的第二個台階上。

    在晚上,這個計劃奏效了。

    女人摔斷脖子死了。

    挺可怕的一件事……可憐的女人隻犯了一個錯誤,就是不準兒子回一個法國筆友的來信,她認為這封信的内容太過露骨。

    兇手當時還是個少年……” 這位老警察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的,我依稀記得。

    而且不幸的是,這并不是個例。

    我可以告訴你許多類似的案例,一件比一件可怕。

    見的案子多了,你告訴自己,再沒有什麼會讓你感到驚訝了,但這沒什麼用,我們還是會判斷錯誤!言歸正傳吧,圖威斯特,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老人聳了聳肩,笑了笑。

     “也許我們對這個東西看得太重要了。

    畢竟,在海灘上找到一個球不是很自然嗎?我認為我們應該更多地把它視作一個心理上的線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想想《奧德賽》中的那個段落,瑙西卡放下了球,找到了船隻失事的奧德修斯。

    ” “我不明白。

    瑞秋和安東尼分别是瑙西卡和奧德修斯,那麼波特曼是誰?” “我不知道,”圖威斯特博士若有所思地答道,“讓我們隻考慮瑙西卡吧,她放下了球……” “所以你認為瑞秋·西姆斯是罪魁禍首?” 圖威斯特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時克裡斯托普洛斯來到兩個朋友的桌前,他的眼睛閃閃發光,嘴角帶着微笑。

     “終于,他承認了。

    我們的工作得到了回報。

    我當時就感覺,如果審問他一下,他就會說出來!” “怎麼會呢?”圖威斯特感歎道,“他是兇手嗎?” “并不是,他隻是想讓犯罪看起來像一場意外。

    事情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但他隐瞞了扳手就在屍體旁邊這件事。

    為了保護他的情人,他隻好把它扔進海裡,讓它消失……總之,盡管有一些複雜的情況,這起案子還是非常簡單。

    正如一切顯示的那樣,瑞秋·西姆斯在一怒之下殺死了她的丈夫。

    ” 4 晚上十一點左右,偵探們在酒店的小包間裡再次聽取女演員的口供。

    有了第一次審問的成功,克裡斯托普洛斯認為他接下來可以很容易地讓罪犯認罪。

    但出乎意料的是,瑞秋·西姆斯并不消沉,也沒想說出探長想聽到的話。

    她沒有表現出之前的慌亂,似乎恢複了一些體力。

     “什麼?”她驚呼道,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用一把扳手殺了喬治?這太可怕、太荒唐了!我要是殺了他,我肯定會記得的!如果你能提供證人,發誓說我突然推了他一把,我可能會相信你。

    但用這樣的東西打死他,不!這不可能!我隻是掙紮着跑開了……我不想再見到他,再也不想……我記得我從樓梯那兒跑着往上爬……當我跑到路上時,我感覺肺都燒起來了。

    ” “我們并不懷疑這一點,夫人,”克裡斯托普洛斯帶着恭敬且欽佩的眼神說道,“我在報紙上看到,你是個出色的運動員,我實話實說,如果我可以這麼說的話,這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是,如果我們冷靜地考慮事實,你就會明白,隻有你才能犯下這樁罪行。

    我記下了事情發生的時間,這已得到所有證人的證實。

     “你看,上午九點三十分,你和你丈夫離開酒店去了海灣。

    你在上午十點回到這裡,情緒非常激動。

    由于到這裡需要五分鐘,所以你離開時應該是上午九點五十五分。

    你沖向酒吧,然後回到你的房間。

    你和你的情人的談話被人聽見了,其中就有在座的圖威斯特博士。

    安東尼·斯坦普離開酒店時是十點十分,他到達案發現場時是十點十五分,他在那裡發現了你的丈夫,還有屍體旁邊的扳手……” “我的天,”女演員歎了口氣,“所以托尼,他也認為我殺了喬治!” “請想想吧。

    你求他不要去海灣……然而,他發現了你丈夫的屍體,你丈夫的太陽穴受到了重擊,身旁還有把扳手。

    雖然他現在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但他把扳手處理掉,這件事做得還是挺有騎士風度的。

    ” “但我沒有殺他。

    ”她堅持說。

     “那是誰幹的,夫人?從您離開他到别人發現他被謀殺,頂多隻過了二十分鐘。

    此外,根據你們兩個人的證詞,海灣附近除了你們沒有其他人……” 美麗的瑞秋雙手抱頭,壓抑着啜泣,然後結結巴巴地說: “如果我能記得的話……” “你知道,夫人,人們在這種行為之後暫時失去記憶是很常見的。

    大腦會主動抹去卑鄙的行為,尤其是那些讓人後悔的行為。

    你知道有名的赫拉克勒斯的悲劇情節嗎?他在一怒之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

    他在事後也都忘記了……而且你看,事實已經不言自明。

    你的丈夫在你離開後,再也沒活着回來。

    ” “等等!”瑞秋·西姆斯突然坐了起來,“我想在我離開他的時候,有一艘船來了。

    ” “一艘船?這并非不可能。

    但我們得知道是哪艘船。

    這裡的遊船太多了!” “不,這艘船不是路過。

    當時,它正朝小海灣行駛着……”女演員閉上眼睛,以便更好地回想,“是的,我敢肯定……我沒認出船上的乘客,但可能是那些經常在早上來這兒的退休老人……如果乘客是他們,他們可能和喬治說過些什麼。

    ” 克裡斯托普洛斯的臉皺了起來。

     “他們住在酒店嗎?” “不,他們不在波塞冬酒店。

    ” “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我們隻是和他們聊了幾句。

    ” “這一切都很含糊。

    如果你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我知道他們的名字。

    他們自我介紹過。

    讓我想想,好像是叫弗倫克還是特倫特來着……應該是特倫特先生和特倫特夫人……” “我們會确認一下的。

    ”探長回答說,他感到不可思議,“但别高興得太早……”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