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面子”
關燈
小
中
大
dash但我并非說，人應該&ldquo不要臉&rdquo。
現在說話難，如果主張&ldquo非孝&rdquo，就有人會說你在煽動打父母，主張男女平等，就有人會說你在提倡亂交&mdash&mdash這聲明是萬不可少的。
況且，&ldquo要面子&rdquo和&ldquo不要臉&rdquo實在也可以有很難分辨的時候。
不是有一個笑話麼？一個紳士有錢有勢，我假定他叫四大人罷，人們都以能夠和他扳談為榮。
有一個專愛誇耀的小癟三，一天高興的告訴别人道：&ldquo四大人和我講過話了！&rdquo人問他&ldquo說什麼呢？&rdquo答道：&ldquo我站在他門口，四大人出來了，對我說：滾開去！&rdquo當然，這是笑話，是形容這人的&ldquo不要臉&rdquo，但在他本人，是以為&ldquo有面子&rdquo的，如此的人一多，也就真成為&ldquo有面子&rdquo了。
别的許多人，不是四大人連&ldquo滾開去&rdquo也不對他說麼？ 在上海，&ldquo吃外國火腿&rdquo〔５〕雖然還不是&ldquo有面子&rdquo，卻也不算怎麼&ldquo丢臉&rdquo了，然而比起被一個本國的下等人所踢來，又仿佛近于&ldquo有面子&rdquo。
中國人要&ldquo面子&rdquo，是好的，可惜的是這&ldquo面子&rdquo是&ldquo圓機活法&rdquo〔６〕，善于變化，于是就和&ldquo不要臉&rdquo混起來了。
長谷川如是閑說&ldquo盜泉&rdquo〔７〕雲：&ldquo古之君子，惡其名而不飲，今之君子，改其名而飲之。
&rdquo也說穿了&ldquo今之君子&rdquo的&ldquo面子&rdquo的秘密。
十月四日。
CC 〔１〕本篇最初發表于一九三四年十月上海《漫畫生活》月刊第二期。
〔２〕&ldquo出洋考察&rdquo舊時的軍閥、政客在失勢或失意時，常以&ldquo出洋考察&rdquo作為暫時隐退、伺機再起的手段。
其中也有并不真正&ldquo出洋&rdquo，隻用這句話來保全面子的。
〔３〕袁世凱（１８５９&mdash１９１６）字慰亭，河南項城人。
原是清朝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内閣總理大臣。
辛亥革命後，竊取中華民國大總統職位。
一九一六年一月複辟帝制，自稱&ldquo洪憲皇帝&rdquo；同年三月，在全國人民聲讨中被迫取消帝制，六月病死。
〔４〕有一國從青島撤兵指一九二二年十二月日本撤走侵占青島的軍隊。
〔５〕&ldquo吃外國火腿&rdquo舊時上海俗語，意指被外國人所踢。
〔６〕&ldquo圓機活法&rdquo随機應變的方法。
&ldquo圓機&rdquo，語見《莊子·盜跖》：&ldquo若是若非，執而圓機。
&rdquo據唐代成玄英注：&ldquo圓機，猶環中也；執環中之道，以應是非。
&rdquo 〔７〕長谷川如是閑（１８７５&mdash１９６９）日本評論家。
著有《現代社會批判》、《日本的性格》等。
不飲盜泉，原是中國的故事，見《屍子》（清代章宗源輯本）卷下：&ldquo孔子&hellip&hellip過于盜泉，渴矣而不飲，惡其名也。
&rdquo據《水經注》：盜泉出卞城（今山東泗水縣東）東北卞山之陰。
現在說話難，如果主張&ldquo非孝&rdquo，就有人會說你在煽動打父母，主張男女平等，就有人會說你在提倡亂交&mdash&mdash這聲明是萬不可少的。
況且，&ldquo要面子&rdquo和&ldquo不要臉&rdquo實在也可以有很難分辨的時候。
不是有一個笑話麼？一個紳士有錢有勢，我假定他叫四大人罷，人們都以能夠和他扳談為榮。
有一個專愛誇耀的小癟三，一天高興的告訴别人道：&ldquo四大人和我講過話了！&rdquo人問他&ldquo說什麼呢？&rdquo答道：&ldquo我站在他門口，四大人出來了，對我說：滾開去！&rdquo當然，這是笑話，是形容這人的&ldquo不要臉&rdquo，但在他本人，是以為&ldquo有面子&rdquo的，如此的人一多，也就真成為&ldquo有面子&rdquo了。
别的許多人，不是四大人連&ldquo滾開去&rdquo也不對他說麼？ 在上海，&ldquo吃外國火腿&rdquo〔５〕雖然還不是&ldquo有面子&rdquo，卻也不算怎麼&ldquo丢臉&rdquo了，然而比起被一個本國的下等人所踢來，又仿佛近于&ldquo有面子&rdquo。
中國人要&ldquo面子&rdquo，是好的，可惜的是這&ldquo面子&rdquo是&ldquo圓機活法&rdquo〔６〕，善于變化，于是就和&ldquo不要臉&rdquo混起來了。
長谷川如是閑說&ldquo盜泉&rdquo〔７〕雲：&ldquo古之君子，惡其名而不飲，今之君子，改其名而飲之。
&rdquo也說穿了&ldquo今之君子&rdquo的&ldquo面子&rdquo的秘密。
十月四日。
CC 〔１〕本篇最初發表于一九三四年十月上海《漫畫生活》月刊第二期。
〔２〕&ldquo出洋考察&rdquo舊時的軍閥、政客在失勢或失意時，常以&ldquo出洋考察&rdquo作為暫時隐退、伺機再起的手段。
其中也有并不真正&ldquo出洋&rdquo，隻用這句話來保全面子的。
〔３〕袁世凱（１８５９&mdash１９１６）字慰亭，河南項城人。
原是清朝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内閣總理大臣。
辛亥革命後，竊取中華民國大總統職位。
一九一六年一月複辟帝制，自稱&ldquo洪憲皇帝&rdquo；同年三月，在全國人民聲讨中被迫取消帝制，六月病死。
〔４〕有一國從青島撤兵指一九二二年十二月日本撤走侵占青島的軍隊。
〔５〕&ldquo吃外國火腿&rdquo舊時上海俗語，意指被外國人所踢。
〔６〕&ldquo圓機活法&rdquo随機應變的方法。
&ldquo圓機&rdquo，語見《
&rdquo據唐代成玄英注：&ldquo圓機，猶環中也；執環中之道，以應是非。
&rdquo 〔７〕長谷川如是閑（１８７５&mdash１９６９）日本評論家。
著有《現代社會批判》、《日本的性格》等。
不飲盜泉，原是中國的故事，見《
&rdquo據《水經注》：盜泉出卞城（今山東泗水縣東）東北卞山之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