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工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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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畢力涅克(BorisPilniak)的真姓氏是鄂臯(Wogau),以一八九四年生于伏爾迦沿岸的一個混有日耳曼、猶太、俄羅斯、鞑靼的血液的家庭裡。

    九歲時他就試作文章,印行散文是十四歲。

    “綏拉比翁的兄弟們”成立後,他為其中的一員,一九二二年發表小說《精光的年頭》,遂得了甚大的文譽。

    這是他将内戰時代所身曆的酸辛,殘酷,醜惡,無聊的事件和場面,用了随筆或雜感的形式,描寫出來的。

    其中并無主角,倘要尋求主角,那就是“革命”。

    而畢力涅克所寫的革命,其實不過是暴動,是叛亂,是原始的自然力的跳梁,革命後的農村,也隻有嫌惡和絕望。

    他于是漸漸成為反動作家的渠魁,為蘇聯批評界所攻擊了,最甚的時候是一九二五年,幾乎從文壇上沒落。

    但至一九三○年,以五年計劃為題材,描寫反革命的陰謀及其失敗的長篇小說《伏爾迦流到裡海》發表後,才又稍稍恢複了一些聲望,仍舊算是一個“同路人”。

     《苦蓬》從《海外文學新選》〔2〕第三十六編平岡雅英所譯的《他們的生活之一年》中譯出,還是一九一九年作,以時候而論,是很舊的,但這時蘇聯正在困苦中,作者的态度,也比成名後較為真摯。

    然而也還是近于随筆模樣,将傳說,迷信,戀愛,戰争等零星小材料,組成一片,有嵌鑲細工之觀,可是也覺得頗為悅目。

    珂剛教授以為畢力涅克的小說,其實都是小說的材料(見《偉大的十年的文學》中),用于這一篇,也是評得很惬當的。

     綏甫林娜(LidiaSeifullina)生于一八八九年;父親是信耶教的鞑靼人,母親是農家女。

    高等中學第七學級完畢後,她便做了小學的教員,有時也到各地方去演劇。

    一九一七年加入社會革命黨,但至一九年這黨反對革命的戰争的時候,她就出黨了。

    一九二一年,始給西伯利亞的日報做了一篇短短的小說,竟大受讀者的歡迎,于是就陸續的創作,最有名的是《維裡尼亞》(中國有穆木天〔3〕譯本)和《犯人》。

    (中國有曹靖華譯本,在《煙袋》中。

    )《肥料》從《新興文學全集》第二十三卷中富士辰馬的譯本譯出,疑是一九二三年之作,所寫的是十月革命時一個鄉村中的貧農和富農的鬥争,而前者終于失敗。

    這樣的事件,革命時代是常有的,蓋不獨蘇聯為然。

    但作者卻寫得很生動,地主的陰險,鄉下革命家的粗魯和認真,老農的堅決,都曆曆如在目前,而且絕不見有一般“同路人”的對于革命的冷淡模樣,她的作品至今還為讀書界所愛重,實在是無足怪的。

     然而譯她的作品卻是一件難事業,原譯者在本篇之末,就有一段《附記》說: “真是用了農民的土話所寫的綏甫林娜的作品,委實很難懂,聽說雖在俄國,倘不是精通鄉村的風俗和土音的人,也還是不能看的。

    竟至于因此有了為看綏甫林娜的作品而設的特别的字典。

    我的手頭沒有這樣的字典。

     先前曾将這篇譯載别的刊物上,這回是從新改譯的。

    倘有總難了然之處,則求教于一個熟知農民事情的鞑靼的婦人。

    綏甫林娜也正是鞑靼系。

    但求教之後,卻愈加知道這篇的難懂了。

    這回的譯文,自然不能說是足夠傳出了作者的心情,但比起舊譯來,卻自以為好了不少。

    須到坦波夫或者那裡的鄉下去,在農民裡面過活三四年,那也許能夠得到完全的翻譯罷。

    ” 但譯者卻将求教之後,這才了然的土話,改成我所不懂的日本鄉下的土話了,于是隻得也求教于生長在日本鄉下的M君〔4〕,勉強譯出,而于農民言語,則不再用某一處的土話,仍以平常的所謂“白話文”了事,因為我是深知道決不會有人來給我的譯文做字典的。

    但于原作的精采,恐怕又損失不少了。

     略悉珂(NikoleiLiashko)〔5〕是在一八八四年生于哈裡珂夫的一個小市上的,父母是兵卒和農女。

    他先做咖啡店的侍者,後來當了皮革制造廠,機器制造廠,造船廠的工人,一面聽着工人夜學校的講義。

    一九○一年加入工人的秘密團體,因此轉輾于捕縛,牢獄,監視,追放的生活中者近十年,但也就在這生活中開始了著作。

    十月革命後,為無産者文學團體“鍛冶廠”之一員,著名的著作是《熔爐》,寫内亂時代所破壞,死滅的工廠,由工人們自己的團結協力而複興,格局與革拉特珂夫的《士敏土》頗相似。

     《鐵的靜寂》還是一九一九年作,現在是從《勞農露西亞短篇集》内,外村史郎的譯本重譯出來的。

    看那作成的年代,就知道所寫的是革命直後的情形,工人的對于複興的熱心,小市民和農民的在革命時候的自利,都在這短篇中出現。

    但作者是和傳統頗有些聯系的人,所以雖是無産者作家,而觀念形态卻與“同路人”較相近,然而究竟是無産者作家,所以那同情在工人一方面,是大略一看,就明明白白的。

    對于農民的憎惡,也常見于初期的無産者作品中,現在的作家們,已多在竭力的矯正了,例如法捷耶夫的《毀滅》,即為此費去不少的篇幅。

     聶維洛夫(AleksandrNeverov)〔6〕真姓斯珂培萊夫(Skobelev)以一八八六年生為薩瑪拉(Samara)州的一個農夫的兒子。

    一九○五年師範學校第二級卒業後,做了村學的教師。

    内戰時候〔7〕,則為薩瑪拉的革命底軍事委員會的機關報《赤衛軍》的編輯者。

    一九二○至二一年大饑荒之際,他和饑民一同從伏爾迦逃往塔什幹,二二年到墨斯科,加入“鍛冶廠”,二二年冬,就以心髒麻痹死去了,年三十七。

    他的最初的小說,在一九○五年發表,此後所作,為數甚多,最著名的是《豐饒的城塔什幹》,中國有穆木天譯本。

     《我要活》是從愛因斯坦因(MariaEinstein)〔8〕所譯,名為《人生的面目》(DasAntlitzdesLebens)的小說集裡重譯出來的。

    為死去的受苦的母親,為未來的将要一樣受苦的孩子,更由此推及一切受苦的人們而戰鬥,觀念形态殊不似革命的勞動者。

    然而作者還是無産者文學初期的人,所以這也并不足令人詫異。

    珂剛教授在《偉大的十年的文學》裡說: “出于‘鍛冶廠’一派的最是天才底的小說家,不消說,是将崩壞時代的農村生活,加以傑出的描寫者之一的那亞曆山大·聶維洛夫了。

    他全身浴着革命的吹噓,但同時也愛生活。

    ……他之于時事問題,是遠的,也是近的。

    說是遠者,因為他貪婪的愛着人生。

    說是近者,因為他看見站在進向人生的幸福和充實的路上的力量,覺到解放的力量。

    …… “聶維洛夫的小說之一《我要活》,是描寫自願從軍的紅軍士兵的,但這人也如聶維洛夫所寫許多主角一樣,高興地爽快地愛着生活。

    他遇見春天的廣大,曙光,夕照,高飛的鶴,流過窪地的小溪,就開心起來。

    他家裡有一個妻子和兩個小孩,他卻去打仗了。

    他去赴死了。

    這是因為要活的緣故;因為有意義的人生觀為了有意義的生活,要求着死的緣故;因為單是活着,并非就是生活的緣故;因為他記得洗衣服的他那母親那裡,每夜來些兵丁,腳夫,貨車夫,流氓,好像打一匹乏力的馬一般地毆打她,灌得醉到失了知覺,呆頭呆腦的無聊的将她推倒在眠床上的緣故。

    ” 瑪拉式庚(SergeiMalashkin)〔9〕是土拉省人,他父親是個貧農。

    他自己說,他的第一個先生就是他的父親。

    但是,他父親很守舊的,隻準他讀《聖經》和《使徒行傳》〔10〕等類的書: 他偷讀一些“世俗的書”,父親就要打他的。

    不過他八歲時,就見到了果戈理,普式庚,萊爾孟多夫〔11〕的作品。

    “果戈理的作品給了我很大的印象,甚至于使我常常做夢看見魔鬼和各種各式的妖怪。

    ”他十一二歲的時候非常之淘氣,到處搗亂。

     十三歲就到一個富農的家裡去做工,放馬,耕田,割草,…… 在這富農家裡,做了四個月。

    後來就到坦波夫省的一個店鋪子裡當學徒,雖然工作很多,可是他總是偷着功夫看書,而且更喜歡“搗亂和頑皮”。

     一九○四年,他一個人逃到了墨斯科,在一個牛奶坊裡找着了工作。

    不久他就碰見了一些革命黨人,加入了他們的小組。

    一九○五年革命的時候,他參加了墨斯科十二月暴動,攻打過一個飯店,叫做“波浪”的,那飯店裡有四十個憲兵駐紮着:很打了一陣,所以他就受了傷。

    一九○六年他加入了布爾塞維克黨,一直到現在。

    從一九○九年之後,他就在俄國到處流蕩,當苦力,當店員,當木料廠裡的工頭。

    歐戰的時候,他當過兵,在“德國戰線”上經過了不少次的殘酷的戰鬥。

    他一直喜歡讀書,自己很勤懇的學習,收集了許多少見的書籍(五千本)。

     他到三十二歲,才“偶然的寫些作品”。

     “在五年的不斷的文學工作之中,我寫了一些創作(其中一小部分已經出版了)。

    所有這些作品,都使我非常之不滿意,尤其因為我看見那許多偉大的散文創作:普式庚,萊爾孟多夫,果戈理,陀思妥夫斯基和蒲甯。

    研究着他們的創作,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