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第3章 實話傷人</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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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15,瑪麗芒特學校第一組即将和我展開集體讨論的八年級女生看起來都快暈過去了,這是午餐後學生容易犯瞌睡的時段。

    她們一個個靠着牆,拒絕圍成一圈,像蘆葦一樣互相依靠着,東倒西歪。

    那是三月,窗外已有初春的氣息。

    盡管氣溫尚未達到18℃,許多孩子已經穿上了短褲和背心。

     我拿出奧利奧餅幹,她們好像收到信号一般,立刻坐起身來,津津有味地嚼着。

    看到她們恢複活力,我漸漸引入讨論話題。

    首先,我讓她們描述完美女孩的樣子,她們疑惑地看着我。

     “比如雜志、電影裡的,比如《戀愛時代》(Dawson'sCreek)裡面的那些人物。

    ” 一些小手舉起來了。

    為了使氣氛更加輕松愉快,我告訴她們可以不舉手直接發言,不過舊習難改。

     “苗條!”一個女孩說。

     “漂亮!” 好吧,我暗暗想道。

    然後又來一個:“友善!” “什麼樣算友善?”我問道,不再盯着筆記本,擡起頭來。

     “有好多朋友。

    ” “從不吵架。

    ” “每個人都愛她。

    ” 我對女孩們日常攻擊的了解就此開始。

     “好,”我停下來思考了一下,“如果你的朋友做了件讓你不開心的事情,讓你生氣或難過,你會告訴她們嗎?” “不會!”她們齊聲道。

     “為什麼不說呢?”我問道。

     一片沉默,我靜靜等待。

     角落中,一個女孩深吸一口氣說道:“因為那樣就會有更大的事兒了。

    ” “什麼叫‘更大的事兒’?” “會吵起來,吵得厲害。

    ”另一個解釋道。

     “每個人都會參戰,為小事失去朋友不值得。

    ” “還會惹是非。

    ” “如果,”我問道,“隻是因為難過才告訴朋友你的感受呢?就是說,為了讓你自己——你們的友情——感覺更舒服點?” “那你可能就會傷害她的感情。

    ”一個女孩說道。

    大家紛紛點頭,注視着她。

     “你們可以說實話,但不讓人覺得很刻薄嗎?”我問道。

     “實話傷人,”角落中一個女孩安靜地說道,“所以我甯願撒謊。

    ” 為了寫這本書,我搜集了一些成年女性或女孩的故事,她們都曾是嚴重霸淩事件的攻擊對象或攻擊者。

    從學者和教師的既有經驗來看,我原以為另類攻擊行為處于女孩“正常”的社交結構之外。

    在與第一組女孩的讨論中,我耳邊充斥了各式各樣的日常沖突事件,這些故事同她們對霸淩的描述驚人地相似。

     女孩不需要通過霸淩行為來疏遠傷害同齡人,至少以我們目前對該詞的定義來看是這樣的。

    用“霸淩”一詞描述女孩之間互相傷害的行為簡直是大錯特錯。

    女孩日常生活中長期存在的攻擊行為正是她們社交世界的陰暗面,而這有待我們進一步的摸索和研究。

    我們還沒有能用來描述它的語言。

     女孩如此描述她們的社交團體:懸而未決的沖突像洩漏的燃氣一般在空中飄蕩,營造出一種危機四伏的氛圍,很少有人表達不滿,但哪怕是遇到小火花都會突然引爆。

    對很多女孩來說,也許應該是對絕大多數女孩來說,日常生活都是難以預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