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第2章 親密的敵人</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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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奇伍德坐落于密西西比州東北部,是一座工薪階層小鎮,人口僅2000人,稍不留神就會錯過。

    它大到足以需要建一座沃爾瑪,但又小到沒幾處紅綠燈。

    裡奇伍德與其他城鎮的交界處是幾條灰撲撲的國道,路上有幾處服務站和連鎖快餐店。

    它所在的縣很幹燥,裡奇伍德是其中最大的城鎮,浸禮會教堂比餐館還多。

    鎮上大部分是白人,不過越來越多的非裔美籍家庭遷居此地,開始在邊緣處聚居,他們大部分不太富裕。

    一些家庭在這裡生活已久,依靠當地工廠過着舒适的生活,但突如其來的經濟蕭條引發了裁員,令人焦慮重重。

     裡奇伍德是一個聯系密切的社區,以家庭為中心的價值觀以及鄰裡關愛的精神是他們引以為傲的。

    在一場龍卷風襲擊全鎮,留下一英裡寬的破壞地帶後,所有人都全力以赴重建家園,安慰房屋倒塌的家庭。

    在裡奇伍德,成年孩子會在父母住處附近安家,青少年在主幹道閑逛很安全,馬路兩邊都不用看,放學後就在冰激淩店和遊戲室之間穿梭。

    一年到頭,孩子們最喜歡的消遣方式就是趁老師和同伴們不備,用廁紙把他們家房子裹起來,有時甚至會在家長的監督下進行。

     10月的一個上午,10:00的裡奇伍德氣溫已達到28℃。

    密西西比州陽光刺眼,大地龜裂,灰撲撲的,正值幹旱時期。

    我要去學校,但出發晚了。

    不過,在裡奇伍德,開車去任何地方都不會長過電台播放一首歌的時間。

     我沖到小學門口,墨鏡滑到嘴邊,手裡拿着線圈本。

    凱茜·史密斯正在那兒等我。

    她身材高大,有點嬰兒肥,金色的卷發輕輕披在肩上,有一雙充滿善意的綠眼睛,粉色的嘴唇閃耀着光澤,可以看見正在矯正的牙齒,柔和的鵝蛋臉上長着小雀斑。

    按理說她現在應該在上六年級的樂隊訓練課,但她選擇請假來與我交談。

    我沖凱茜點頭,視線與她相遇——在這兒我盡量低調,不讓自願與我交談的女孩被人發現——我們順着長長的藍灰色走廊走下斜坡,頭頂上是紋絲不動、已經生鏽的紅色電扇,默默走向那間我用來做訪談的小屋,屋子簡陋而雜亂。

    當孩子們摔上櫃門、風一般湧向教室時,幾乎不會注意到我們,老師則像旗杆一樣靜靜站在走廊上。

    我們迅速路過班級手工成果的展示區:精緻的樹木上點綴着浸染了落日色彩的紙巾。

    這是用來歡迎秋天的,不過現在實際上更有夏天的味道。

     我示意凱茜坐下,簡單聊了幾句。

    她低聲耳語,我很難聽清。

     “那麼,”我靠向吱吱作響的金屬折疊椅的椅背,輕輕說道,“你為什麼願意來和我談談?” 凱茜深吸一口氣:“我想說的事情正在發生,可以理解嗎?”她這麼說好像在溫馨提示,我可不該僅僅充當在泥土和殘骸中挑挑揀揀的考古學家。

    “我最好的朋友貝卡,”她開始了,手指心不在焉地在滿是鉛迹的桌面上劃來劃去,她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不放,“我無比相信她。

    她給我打電話,問我喜不喜歡我們共同的好朋友凱莉,貝卡說凱莉總在背後說我壞話。

    ”凱茜聽起來很緊張:“我真的不想說關于凱莉的壞話,我不想像她一樣做錯事。

    ”電話中,凱茜試着轉變話題。

     但貝卡打電話時,凱莉實際上在她家。

    貝卡挂了電話,告訴凱莉說凱茜罵她。

    凱莉又給凱茜打了電話,責罵凱茜。

     現在,凱莉在學校總是無情地取笑凱茜——關于她的衣着(上周她也穿了同一件外套)或應該穿什麼(她需要買雙網球鞋),說她多麼蠢、多麼糟糕。

    凱茜不知所措。

     凱茜和貝卡從一年級開始就是好友。

    去年夏天,凱莉從得克薩斯搬到裡奇伍德,秋天開始和貝卡一起玩耍。

    剛開始,三人很親密,凱茜和凱莉有一些小矛盾。

    凱茜安靜地說,在過去的幾周中:“凱莉好像把我忘了,她們開始特别親密,好像忘了我的存在。

    然後她們開始一起針對我,就做那種事情。

    ” “她們做什麼呢?”我問道。

     “她們無視我,她們就是不和我說話或一起做事……”她聲音哽咽,淚眼汪汪。

    我從幾張桌子間擠到講台那邊,趴下去拿了一盒紙巾。

     “你試着和她們聊過這個問題嗎?”我抽出紙巾遞給她。

     “沒,”她說道,“午餐後我們要在一個地方集合,要排隊去上課,那時候大家都說話,我們圍成一圈說話。

    她們會勾肩搭背但不讓我加入,你知道,在一個圈子裡或其他時候。

    她們就是不和我說話,我說什麼她們就是不願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