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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着天鵝絨長裙的她顯得無比雍容華貴,長長的裙擺更顯示了她的高貴典雅。

    她頭飾翎羽,手捧鮮花,身體挺得直直的。

    她是個五十歲的女人,身材苗條,胸部平平,有着突出的顴骨和高高的鼻梁。

    她的頭發依然未見稀疏,發質烏黑光滑。

    凱蒂一直懷疑她媽媽的頭發即使不是染過,也是特别加了潤飾的。

    她漂亮的褐色眼睛從來不會停留在什麼東西上,這無疑是她身上最為顯著的特征。

    要是你有幸和她交談片刻,一定會對她那雙東瞥西看、捉摸不定的眼睛感到惶恐不安。

    她的臉表情淡漠,皮膚光滑,膚色偏黃,而那雙眼睛在你身上各處遊走,在你和房内其他人之間飛快地遊移。

    你會覺得她的眼睛在給你挑毛病,在給你這個人下定論,與此同時她又不放過各個角落裡發生的事情,而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怕是跟她心裡想的一點聯系也沒有。

     賈斯汀夫人是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她支配欲極強,野心勃勃卻又吝啬小氣、十分愚蠢。

    她是利物浦一位律師的五個女兒之一,在北部巡回法庭與伯納德?賈斯汀相識。

    其時他風華正茂,事業蒸蒸日上,她的父親預言他前途無量。

    然而,他最終卻躊躇不前。

    他幹活勤奮,韌性十足,才華橫溢,但是缺乏上進心。

    賈斯汀夫人十分蔑視他。

    但她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認,她的成功隻能寄望于他,于是她想方設法逼他為己用。

    她在他耳邊喋喋不休,毫無憐憫。

    她看出,倘若有交給他的事情他本意不從,隻要言語不休讓他無安甯之日,等他身心疲憊,必定乖乖投降。

    她頗費心機發掘任何可利用之人。

    她對能給丈夫引介案子的律師極盡谄媚巴結,與其夫人混得親密熟稔。

    她對法官及法官夫人們極盡奉承,在有前途的政治新星身上也費盡苦心。

     二十五年來,凡是賈斯汀夫人邀請至府上的客人,無一是因博得她個人的好感而獲此榮幸。

    每隔一段時間她就要舉行隆重的晚宴。

    然而她的吝啬絲毫不遜于她的野心。

    她對花錢深惡痛絕,自诩僅用一半的錢就能辦出同樣豪華的晚會。

    她家的晚宴時間冗長,花樣繁多,但卻節儉之極,她自信客人們在邊享用主菜邊高談闊論之時,決不會注意他們喝的是什麼。

    她把帶沫摩澤爾葡萄酒瓶用餐巾包裹起來,以為客人們就會把它當香槟酒喝了。

     伯納德?賈斯汀的業務還算不錯,但遠非顧客盈門。

    許多後起之秀早已超過了他。

    于是賈斯汀夫人便要他參加議會選舉。

    競選費用靠黨内成員大家共同出資,但她秉性裡的吝啬再次壓倒了野心,從不想出足夠的錢。

    這樣,龐大的競選基金裡面,伯納德?賈斯汀出的錢總是比作為參選人所理應出的少那麼一點點,結果他落選了。

    賈斯汀夫人吞食了苦果,然而競選人妻子的身份卻讓她高興。

    丈夫的參選使她得以認識了諸多傑出人物,社會地位的提高讓她喜出望外。

    她明白伯納德根本進不了議會,她隻是想借機賺取黨内的幾分感激之情,這樣讓伯納德以兩三票之差落選是再合适不過了。

     然而他依然是一位低等律師,而他的許多後輩俨然已經成為禦用律師。

    她覺得他必須朝這個目标努力,否則根本沒希望當上法官。

    另外他的妻子正在為不得不和比她年輕十歲的女人共赴晚宴而苦惱不已,就算是為了她,他也應該如此。

    但多年來她第一次遭到了他的反抗。

    他擔憂升為王室顧問律師會使生意減少,一鳥在手,勝于二鳥在林。

    她反唇相譏稱諺語隻是他的最後一招,隻能說明他已理屈詞窮。

    他讓她想想要是收入減半了會怎麼樣,這肯定是她最要命的事。

    她依然不聽。

    她叫他懦夫,讓他不得安甯。

    最終,他一如既往地屈服了。

    他申請擔任禦用律師,很快便獲得了準許。

     他的擔心應驗了。

    他在高級律師的位置上毫無進展,而上門的生意也屈指可數。

    但他不再掩飾心裡的失望之情,對妻子若心有不快,便敢于出口責備。

    他在家大概話比以前少了一點,然而他一貫少言寡語,誰也沒注意到他身上這點變化。

    他的女兒們隻當他是全家的衣食來源,為了她們吃好住暖、遊玩取樂,他理應做牛做馬。

    如今因為他的過錯,錢來得比以前少了,除了對他漠不關心外,她們心裡對他又多了一層埋怨和蔑視。

    她們從未想過這位順從的矮小男人心裡想的是什麼。

    他起早出門,夜晚準時回家換衣就餐。

    他對她們來說是個陌生人,但他是她們的父親,自然應當愛她們,疼着她們。

     賈斯汀夫人有股令人敬佩的勇氣。

    她的社交圈子就是她的命,但她決不讓他們任何一個人瞧見她願望受挫之後的窘境。

    她像往常一樣生活着,悉心準備奢華的晚宴,不比從前差上一點;遇見朋友依舊表現得熱情親昵,光彩照人。

    她有一招能在交際場上左右逢源的閑聊本事。

    随便一個新話題都不會讓她磕絆上半句,要是有尴尬的冷場出現,以她獨到的眼見她能夠立即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