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庫拜廢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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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情組 麥克·馬丁于二月七日發現了粉筆記号,并在當天晚上從死信箱裡取到了那份薄薄的信件。

    剛過午夜,他架起衛星天線,朝向棚屋的門口,把隻有一頁的阿拉伯語手稿直接讀入了錄音機。

    讀完阿拉伯語後,他加上自己的英語翻譯,于淩晨零點十六分時,即發報時限的最後一分鐘把信息發送出去了。

     當那個噼啪聲音傳過來,利雅得的衛星天線捕捉到之後,值班的無線電報務員喊了起來:“是他來電。

    黑熊來電啦!” 隔壁房間的四個人睡眼惺忪地跑了進來。

    靠牆的那台大錄音機放慢速度把信息譯解出來了。

    當無線電技術人員按下播放按鈕後,房間裡充滿了馬丁說阿拉伯語的聲音。

    阿拉伯語水平最好的巴克斯曼才聽了一半就輕聲指了出來:“他找到它了。

    耶利哥說他找到它了。

    ” “安靜,西蒙。

    ” 阿拉伯語聲音停止,英語譯文開始了。

    最終結束時,巴伯激動得捏緊一隻拳頭砸進了自己另一隻手掌裡。

     “朋友們,他完成了這項任務。

    能給我一份錄音稿嗎,現在?” 技術人員把磁帶倒回去,戴上耳機,轉向文字處理器,開始打字。

     巴伯去客廳裡打電話,打給設在地下室裡的空軍總部。

    他隻需要與那裡的一個人講話就可以了。

     查爾斯·霍納将軍顯然隻需要很少的睡眠。

    這段時間,在沙特國防部大樓地下室的盟軍指揮機關,在老機場路沙特空軍大樓底下的空軍總部,大家都睡得很少,但霍納将軍似乎比大多數人睡得更少。

     也許由于他所鐘愛的空軍官兵頻頻升空,飛行在敵人的領空上時他難以入睡。

    現在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飛行,他的睡眠時間就更少了。

     他習慣于半夜裡去巡視空軍總部各辦公室,從黑洞的作戰分析員那裡信步走到戰術空軍控制中心。

    如果碰巧電話響起來而旁邊沒人的話,他就去接聽。

    有幾位不明就裡的空軍軍官從沙漠裡來過電話,想澄清一個問題或提出一個問題,希望得到答複,結果發現他們是在與将軍本人通話。

     這是一種講究民主的習慣,但有時候也會帶來令人詫異的事。

    有一次一位中隊長,他的名字就不提了,來電抱怨說他手下的飛行員們在夜間去奔襲目标時遭到了A三角火力網的交叉射擊,難道不能派遣重型轟炸機大胖醜八怪,去把伊拉克的高炮炸啞嗎? 霍納将軍告訴這位中校中隊長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大胖醜八怪們任務都排滿了。

    沙漠裡的這位中隊長提出了抗議,但得到的答複仍維持不變。

    嗯,中隊長說,那樣的話,除非你來舔我的屁股。

     很少有軍官能對一位将軍說這種話而逃脫懲罰的。

    但傳聞說查克·霍納喜歡他部下的空軍官兵這樣直來直去,兩星期以後那位中隊長由中校晉升為上校。

     那天夜晚快一點鐘時,奇普·巴伯就是在戰術空軍指揮中心找到霍納将軍的。

    四十分鐘之後,他們在地下室的将軍辦公室裡會面了。

     将軍陰郁地閱讀着來自利雅得的那份英文報告。

    巴伯已經用文字處理器修改了一部分内容,使它看上去不像是無線電報的文體。

     “這是你們會見了歐洲商人後的又一個推理嗎?”他譏諷地問道。

     “我們相信這份情報是準确的,将軍。

    ” 霍納咕哝了一聲。

    與大多數軍人一樣,他對諜報人員,也就是人們稱之為密探的那些人知之不多。

    其理由相當簡單,軍界奉行追求樂觀主義——也許是謹慎的樂觀,但畢竟是樂觀,要不然沒人會參軍了。

    而情報界奉行悲觀主義。

    這兩種理念大相徑庭。

    而且在戰争的這個階段,中情局再三提醒說實際摧毀的目标要比聲稱的少,美國空軍感到越來越惱火。

     “那麼這個假定的目标與我想的那個項目有關?”将軍問。

     “我們隻是相信它是非常重要的,先生。

    ” “好吧,巴伯先生,首先我們要去好好看它一看。

    ” 這一次,由塔伊夫起飛的一架TR-l偵察機去執行這項光榮的任務。

    作為老式U-2偵察機的改進型,這架TR-1一般用于多重任務的情報收集,它能夠無聲無息地飛臨伊拉克上空,帶着雷達和監聽設備深入對方防區。

    但它也帶着照相機,不是拍攝大範圍的照片,而是執行單項的特定任務。

    這次要拍照的是一個叫庫拜的地點。

     使用TR-1偵察機還有第二個理由:它能夠及時傳送圖片。

    用不着等待任務結束回來,卸下戰術空中偵察吊艙系統,沖洗膠卷,心急火燎地送往利雅得。

    當這架TR-1偵察機巡航在巴格達西邊,穆哈馬迪空軍基地南邊那塊沙漠上空時,它能把所看到的圖像直接傳送到沙特空軍司令部地下室裡的電視屏幕上。

     地下室的那個房間裡有五個人,包括在控制台前操作的一位技術員。

    隻要其他四個人說一聲,他就會指令電腦截圖并打印一份以供仔細研究。

     奇普·巴伯和史蒂夫·萊恩坐在那裡,穿着與軍隊氣氛不合的便裝;另兩個人是美國空軍的貝蒂上校和英國皇家空軍的喬·佩克少校,兩人都是目标分析的專家。

     使用庫拜這個名字,是因為最靠近目标的那個村莊就叫庫拜。

    由于這個居民點太小了,地圖上沒有标示出來,因此分析員們得同時使用附帶的格子坐标圖和文字說明。

     TR-1偵察機在由耶利哥報告的方位的幾英裡處找到了它,應該說這個描述是正确的,不會有問題,而且這個地區的其他地點都與描述不相吻合。

     那四個人看到目标閃現在屏幕之上,在達到最佳圖像時靜止不動了。

    操作員通過網絡打印出一張圖片以供研究。

     “是在那裡,”貝蒂上校說,“方圓幾英裡之内沒有像它那樣的東西了。

    ” “狡猾的家夥。

    ”佩克說。

     庫拜實際上是賈法爾·阿爾賈法爾博士負責的整個伊拉克核項目的核工程工廠。

    一名英國核工程師曾經這麼評價說,他的技藝是“百分之十的天才和百分之九十的管道工程”。

    其實還遠不止于此。

    這座工廠是技術人員把物理學家的産品,數學家和計算機的計算,化學家的分析化驗結果拿來,進行最後安裝的地方。

    在這裡,核工程師們最終使所有設備成為可交付使用的炸彈。

     伊拉克把庫拜工廠完全建在沙漠底下八十英尺深處,而且那隻是工廠屋頂的深度。

    在屋頂下面,再往下還有三層車間。

    佩克少校說的“狡猾的家夥”這種評語,主要是指其僞裝的技術。

     把整座工廠建在地下并不是十分困難,難點在于如何對它進行僞裝。

    地下工廠一旦建成後,把沙土回填到鋼筋混凝土牆壁和屋頂上,直至廠房被掩埋起來。

    最底下的污水可以用排水系統加以解決。

     但那座工廠需要有空氣,吸入新鮮空氣和排出污穢空氣——這兩種管道都會突出在沙漠地平線上。

    它還需要強大的電力,那意味着功率強大的柴油發電機,也會需要進氣口和排氣口——又是兩種管道。

     還需要有供人員進出和貨物交付的斜坡或升降機,這些又要暴露在地面上。

    載運物資的卡車不能在軟沙土上行駛,它們需要硬路面,所以要有一條支線公路連接到最近的幹線公路。

     工廠還會發出熱量,白天難以察覺,因為外面的空氣很熱,但在寒冷的夜晚就不同了。

     因此,一條莫名其妙的瀝青公路通向一片沙漠上的處女地,四條大管道,一架升降機,卡車進進出出,持續的熱量發射,這些現象該如何進行僞裝才能騙過空中偵察呢? 奧斯曼·巴德裡上校,這位伊拉克陸軍工程兵的年輕天才解決了這個問題;他的作品愚弄了多國部隊及其所有的偵察機。

     從空中俯瞰,庫拜是一個占地四十五英畝的報廢汽車堆場。

    利雅得的觀察者即使用最好的放大鏡也看不見,那四堆生了鏽的轎車殘骸是焊接起來的框架,在框架下面,透過轎車和面包車殘留軀殼,架設了新鮮空氣吸入管和污濁空氣排放管。

     那座主要的工棚,也就是氧氣鋼瓶和乙炔氣鋼瓶故意放在外面的那個切割車間,隐藏着升降機豎井的出入口。

    而在這個場所進行的廢車切割、焊接作業自然而然會釋放出熱量。

     那條斷頭的瀝青路,理由也很明顯——載着廢舊轎車的卡車需要開進來,然後又需要載着廢鋼鐵離開。

     這整個系統實際上阿瓦克斯飛機早就見到過,但隻認為它是沙漠中一個巨大的廢金屬堆場。

    是一個坦克師?一座軍火庫?早先的飛機偵察已把它定為僅僅是一座廢車場,于是對它失去興趣了。

     在利雅得的那四個人還沒有看見,另四座由廢舊小汽車堆成的小山也是用電焊焊接起來的框架,内部是拱形的,下面有液壓千斤頂。

    其中兩個框架内隐藏着火力威猛的高射炮組,是蘇制的ZSU-23-4多管高射炮;另兩個框架内布置着薩姆導彈,是6型、8型和9型,不是用雷達制導,而是更小的尋熱型導彈——雷達天線會把真相暴露出來。

     “那麼它就在那裡的地下喽?”貝蒂喘着氣說。

     就在他們觀察期間,一輛載着廢舊轎車的長車身卡車進入了畫面。

    它看起來像是在一跳一跳地向前行駛,因為飛行在庫拜上空八千英尺高度的TR-1在以每秒鐘幾幅的速度拍攝靜止畫面。

    很有意思。

    兩名情報官一直看着那輛卡車轉彎進入了焊接和切割工棚。

     “我敢打賭,食品、水和供應品肯定是藏在轎車的車身下面。

    ”貝蒂說。

    他向後倚在椅背上:“問題在于,我們無法去摧毀這座該死的工廠。

    即使大胖醜八怪也沒法炸得那麼深。

    ” “我們可以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