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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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幾天,有時候回到拉希德賓館下面的地下掩蔽室去。

     每一份放到他面前的飯菜,必須先由人試嘗,試嘗者是廚師的長子。

    他喝的每一杯飲料必須是從封口完整的瓶中新倒出來的。

     那天上午在總統府召開的會議,是由特别信使在會議開始前一小時通知革命指揮委員會各位委員的。

    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準備暗殺行動了。

     豪華轎車一輛接一輛轉彎駛進總統府大門,讓車上的要員下車後,停到了一個專門的車庫裡面。

    每一名委員都通過一道金屬檢測門;絕不允許攜帶随身武器。

     委員們都聚集到一個放着T形桌子的大會議室,一共有三十三個人。

    八人坐在T字的上首,分列于中間空着的禦座的兩旁。

    其他人面對面地坐到了T字豎條的兩邊。

    與會者中有七個人與熱依斯有血緣關系,另三個人與之有姻親關系。

    再加上八個人來自提克裡特或其附近地區。

    他們全都是複興黨久經考驗的黨政軍要員。

     三十三人中有十人是内閣部長,九人是陸軍和空軍的高級将領。

    前共和國衛隊司令薩蒂·圖馬·阿巴斯就在那天上午晉升為國防部部長,正春風滿面地坐在桌子的上首。

     陸軍将領中有步兵司令穆斯塔法·拉迪、炮兵司令法羅克·裡達哈、工程兵司令阿裡·穆蘇裡和裝甲兵司令阿蔔杜拉·卡迪裡。

     在桌子最遠處的,是三位來自情報部門的人:國外情報局局長烏貝蒂博士、反間諜局局長哈桑·拉曼尼和秘密警察局局長奧馬爾·卡蒂布。

     當熱依斯進來時,在座的人全體起立,熱烈鼓掌。

    他微笑着,坐進自己的椅子,吩咐大家坐下,并開始了他的講話。

    他們來到這裡并不是為了讨論什麼事情,他們是來聽報告的。

     當熱依斯的演講接近尾聲時,隻有他的女婿侯賽因·卡米爾沒表示出驚奇。

    當長達四十分鐘的,鼓吹他一系列勝利的講話終于結束時,他向他們透露了消息。

    在座者的反應是一片茫然的沉寂。

     他們知道伊拉克多年來一直在試制那件東西。

    僅僅是這一技術領域的成就,就似乎能讓整個世界産生刺激性的恐懼,連強大的美國也會感到敬畏。

    現在,這項成就已經取得了,就在現在,在戰争爆發的前夜,這好像令人難以置信。

    這是神的幫助。

    但神并不在天上,他就坐在這裡,與他們在一起,在靜靜地微笑着。

     侯賽因·卡米爾預先得到過關照,這時候站起來領頭熱烈鼓掌。

    其他人迫不及待地紛紛仿照,唯恐起身太慢,掌聲太輕。

    然後誰也不想首先停止鼓掌。

     當哈桑·拉曼尼在兩個小時之後回到辦公室時,這位反間局局長清理掉書桌上的一切文件,命令部下不得打擾,然後倒了一杯黑咖啡坐進了椅子裡。

    他需要思考一番,深深地思考一番。

     與那間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一樣,他對那個消息感到非常震驚。

    突然間,中東的軍事力量平衡發生了變化,雖然現在還沒有其他人知道。

    在熱依斯擡起雙手謙虛地示意停止鼓掌并且重新主持會議之後,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宣誓要對此事保持沉默。

     這拉曼尼可以理解。

    盡管在散會時大家都沉浸在無比興奮之中,包括他本人也是無限激動,但他可以預見到一些大問題。

     這種設備,在你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你的敵人知道你擁有之前,根本沒有威懾作用。

    隻有他們知道了,潛在的敵人才會匍匐在你面前聲稱要做朋友。

     已經研制出這種武器的一些國家會直截了當地宣稱這一事實,并附之以一次試驗,讓其他國家去猜想後果。

    另一些國家,如以色列和南非,隻簡單地暗示他們擁有的東西,但不去證實,讓其他國家,尤其是他們的鄰國去猜想。

    有時候後一種做法效果更好,想象是無邊無際的。

     但那件東西,拉曼尼深信,将不會為伊拉克效勞。

    即使他獲知的情況屬實——對此他還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場假戲,伊拉克之外沒人會相信。

     隻有伊拉克去證明,才能使人們相信。

    但熱依斯顯然拒絕這麼做。

    當然,要去證明也不是那麼容易。

     在本國的領土上試驗是瘋狂的舉動。

    派一艘船駛入南太平洋,扔下它,讓試驗在那裡發生,這在以前也許是可行的,但現在不行。

    所有港口都被封鎖了。

    但伊拉克可以邀請設在維也納的聯合國國際原子能署的專家組前來觀摩,讓他們見證這并不是一個謊言。

    畢竟十年來國際原子能署的官員差不多每年都在巡訪,也常常被一些僞裝得盡善盡美的假象所愚弄過。

    這次讓他們親眼看看,他們将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并确認真相。

     然而他,拉曼尼,剛剛聽說這條路已經放棄了。

    為什麼?因為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嗎?因為熱依斯心裡另有秘密嗎?而且更重要的是,對他拉曼尼又怎麼樣呢? 幾個月來,他曾預計,薩達姆·侯賽因會蠻橫地叫嚣着,把伊拉克拖入一場無法打勝的戰争;現在他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拉曼尼也曾指望,在美國導向下熱依斯最終倒台,他本人在美國扶植的繼任政權中得到提升,局勢達到他期望中的高潮。

    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明白,他需要時間來思考,來算計如何最佳地打出令人吃驚的新牌。

     那天晚上,黑暗降臨以後,在巴格達市内基督徒區迦勒底人的聖約瑟夫教堂後牆上,出現了一個粉筆記号。

    它像一個橫着寫的數字“8”。

     那天夜晚,巴格達市民發抖了。

    盡管伊拉克廣播喋喋不休地作着宣傳,而且還有許多人盲目地信任這些宣傳全都是真實的,但仍有其他人在收聽英國BBC的阿拉伯語廣播,并且知道貝尼納吉說的才是真話。

    戰争就要來臨了。

     市民們以為,美國人會對巴格達開始地毯式的轟炸,戰争開始後将有大量平民傷亡。

    這種說法一直傳到了總統府。

     當局聽到了這種說法,但沒放在心上。

    官吏們的想法是,平民在家裡遭受大屠殺所産生的國際影響,會導緻全球性的反美情緒,迫使美國放下屠刀并滾回老家。

    所以當局仍允許,而且實際上鼓勵大量外國記者住在巴格達的拉希德賓館。

    向導們随時待命,一發生殺戮就能迅速把外國電視攝像組帶往現場。

     然而這種傳聞确實也吓壞了巴格達的一些居民。

    許多人早已逃離了,外國人奔向約旦邊境,已經持續了五個月的科威特外逃的難民潮又加大了。

    本國人則尋求到鄉下去避難。

     美國和歐洲億萬名電視觀衆,沒人會懷疑在利雅得的海灣戰區空軍司令查克·霍納手中所掌握的生殺大權。

    當時沒人知道,實際上絕大多數目标,是從人造衛星照相機拍攝的圖片中挑選出來的,并将由激光制導炸彈去把它們摧毀。

    這種炸彈會落到非瞄準目标的情況極為罕見。

     随着BBC廣播,局勢的真相傳到了農貿市場和大街小巷,巴格達市民知道從一月十二日半夜起再過四天,撤離科威特的最後期限将會結束,美國的飛機将會來臨。

    因此整個城市靜靜地期待着。

     麥克·馬丁蹬着自行車慢慢地駛出舒爾賈街,轉到教堂的後面。

    騎車經過時他看見了那個粉筆記号,但他繼續前行。

    到了巷子的盡頭他停住了,跳下自行車,花了一些時間去調整鍊條,同時扭頭朝他過來的方向觀察,看身後是否有動靜。

     沒有動靜。

    沒有秘密警察匆匆行走的腳步聲,沒人在屋頂上探頭探腦。

    他騎回來,拿出濕布擦去那個記号,又騎車離開了。

     這個數字“8”表示,在阿布納華斯街旁邊廢棄院子裡的地坪石下面,有一份情報在等着他。

    那地方在半英裡遠的河邊。

     孩提時他曾經在那裡玩耍,與哈桑·拉曼尼和阿蔔德爾卡裡姆·巴德裡一起沿着碼頭奔跑。

    那時,那裡的商販們擺出各種可口的風味小吃,還向路人出售從底格裡斯河捕獲的大鯉魚。

     現在商店都關上了門,茶館也拉上了百葉窗;隻有三五個人在碼頭上閑蕩。

    甯靜正合他意。

    在阿布納華斯街頭,他看見一組秘密警察的便衣衛兵,但他們沒去注意這個騎着自行車跑腿的打工仔。

    見到他們,他反而感到振奮,秘密警察們并不笨,如果他們是守候一隻死信箱,那麼他們不會派一組那麼明顯的便衣站在街頭。

    他們出來巡視估計是故作老練,可惜用錯了地方。

     情報在那裡。

    磚頭很快就複位了,折疊着的紙條被放進他的内褲褲裆裡。

    幾分鐘之後,他踏上橫跨底格裡斯河的哈拉爾大橋,從裡薩法回到卡奇,又繼續前行,返回了在曼蘇爾的蘇聯外交官住宅。

     他已經在那座花園洋房裡住了九個星期。

    那位俄羅斯炊事員和她的丈夫對待他很公正,他也學會了幾句洋泾浜俄語。

    他每天外出采購新鮮農副産品,這給了他去巡視各個死信箱的極好機會。

    他已經發了十四份信息給那位沒見過面的耶利哥,并從耶利哥那裡收到了十五份情報。

     他被秘密警察攔住過八次,但因為他卑賤的舉止、他那輛破自行車和裝着蔬菜、水果、咖啡、香料的籃子,加上他出示的外交官家庭的證明信和他那明顯的窮困潦倒相,他每次都能當場脫身。

     他不可能知道利雅得在制訂什麼樣的作戰計劃,但他必須把通過磁帶傳來的所有提問,用阿拉伯語寫出來并交給耶利哥,再閱讀耶利哥的回複,翻譯後用壓縮電報發回給西蒙·巴克斯曼。

     作為一名軍人他能估量出,耶利哥的情報從政治和軍事的角度,對于準備進攻伊拉克的指揮官肯定是無價之寶。

     他的棚屋裡有了一隻燃油取暖器和一盞煤油燈。

    從市場購物帶回來的麻袋現在用作了窗簾,門外礫石路上傳來的吱嘎作響的腳步聲可以提醒他有人走近了門口。

     那天夜晚,他回到了自己溫暖的家,插上門,确信簾子已經把窗戶遮掩得嚴嚴實實了,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