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侵占科威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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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使人氣餒的手提包。

     八月三日,美國與埃及進行了秘密協商。

    穆巴拉克總統被提醒,他的武裝力量是如何地依賴于美國;埃及欠下了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币基金會多少錢;以及美國給了他多少援助。

    八月四日,埃及政府發表了一份公開聲明,譴責薩達姆·侯賽因的侵略行徑。

     讓約旦國王沮喪的是,伊拉克暴君斷然拒絕赴吉達,坐到霍斯尼·穆巴拉克的身旁參加由法赫德國王主持的會議。

    這倒也不意外。

     對沙特阿拉伯國王來說,這是對素以彬彬有禮著稱的阿拉伯文化的公然怠慢。

    法赫德國王是一個極有政治頭腦、相當通情達理的人,他感到很不高興。

     這是吉達會議未能召開的兩個因素之一。

    另一個因素是沙特的君主看到了美國人從太空中拍攝的照片。

    照片證明,伊拉克軍隊不但沒有停止前進,而且仍處于戰鬥狀态,并不斷向着科威特南方與沙特的國境線推進。

     伊拉克人真的膽敢越過國境入侵沙特阿拉伯嗎?砝碼在增加。

    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儲量為世界第一。

    其次是科威特,按照目前的開采量,還有可開采一百多年的儲存量。

    第三位是伊拉克。

    吞并科威特後,薩達姆·侯賽因就能把排名倒過來了。

    再者,沙特百分之九十的油井和油田分布在王國東北端的達蘭、佐法爾、達曼和朱拜爾,以及這些港口的後方腹地。

    這個三角形正好處在伊拉克共和國衛隊作戰師的進軍道路上,而且照片證明還有更多的伊軍作戰師正在湧入科威特。

     八月六日,沙特阿拉伯王國正式請求美軍進入王國保衛其安全。

     當天,美軍第一批戰鬥轟炸機飛赴中東。

    “沙漠盾牌”行動開始了。

     哈桑·拉曼尼準将跳下他的公務轎車,踏上希爾頓賓館門前的台階。

    該賓館已經作為伊拉克安全部隊在被占科威特的總部。

    八月四日上午,當他推開玻璃門進入大堂時,他感到很有趣,因為希爾頓就在美國大使館的隔壁,兩者都在海邊,看出去是阿拉伯灣波光粼粼的湛藍的海水,景色美不勝收。

     從使館看出去的全部景色也僅限于此——因為在他的建議下,使館大樓已經立即被共和國衛隊包圍起來了,并将一直包圍着。

    他不能防止外國外交官從他們的領土上發電報給國内政府,他也沒有超級計算機去破解英國人和美國人使用的複雜密碼。

    但身為反間諜局局長他很清楚,美國外交人員如果被限制得隻能從窗戶往外看,其實就沒有什麼令人感興趣的情報可往家裡發送了。

     對英美外交人員來說,剩下來的可能性就是通過電話,從那些仍逍遙在科威特的本國同胞們那裡收集情報了。

    這對拉曼尼又是一件頭等大事:要确保大使館的所有外線電話要麼切斷要麼被竊聽——竊聽更好些。

    但他手下的大部分得力幹将都在巴格達。

     他走進分配給反間局的套房,脫下制服,把它扔給了他的副官——副官剛剛給他扛上來兩大箱文件,大汗淋漓——走到窗前去看窗下的酒店泳池。

    待會兒遊遊泳倒是一個好主意,他想,然後他看見有兩名戰士正在那裡灌水瓶,另有兩名在往那裡撒尿。

    他歎了一口氣。

     三十七歲的拉曼尼是一個整潔、英俊的男人,臉刮得光光的——他不喜歡蓄薩達姆·侯賽因那樣的小胡子。

    他就是他,有自知之明,靠的是工作出色而不是政治影響;他是那幫靠政治發家的白癡們中間的技術專家。

     他的外國朋友問他,為什麼你要為這個政權效勞?通常是在拉希德賓館的酒吧,或在更隐秘的地方,他把那些外國人灌得半醉時他們會問。

    他能夠與他們混在一起是因為工作的需要。

    但每次他都能保持清醒。

    他并不由于宗教而反對飲酒,他會點個金湯力(一種雞尾酒),但他讓酒吧侍者給他上的實際上是湯力水(無酒精的汽水)。

     此時,他會對這個提問笑笑,聳聳肩回答說:我是一個伊拉克人,并為此而感到自豪。

    你們讓我去為哪一個政府服務呢? 私下裡,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為一個打心底裡讨厭的政權服務。

    如果确實有某種愛國情懷,那也是來自于對他的國家、人民尤其是普通老百姓的真實感情——而複興黨早就不再代表普通老百姓的利益了。

     但主要原因是他想有所作為。

    對于他這一代伊拉克人來說,選擇并不多。

    他可以反對這個政權,繼之離開祖國移居國外,躲開秘密警察的追捕,靠阿拉伯語—英語翻譯工作掙得一口飯吃。

     他也可以留在伊拉克。

     那樣的話就有三種選擇。

    繼續反對這個政權,直至在秘密警察局局長奧馬爾·卡蒂布的刑訊室裡結束生命;或者當一個自由職業的工商經營者,在一個系統性走下坡路的經濟體中苦苦掙紮;或者對那些白癡言聽計從,保持微笑,靠自己的聰明才智一步一步地得到提升。

     他認為最後一種選擇沒有什麼不好。

    像萊因哈德·蓋倫那樣,先是為希特勒效勞,繼之為美國人、西德人服務;像馬庫斯·沃爾夫那樣,為東德工作,但不相信他們說的話。

    他是一位象棋大師,他為遊戲而活着,為間諜與反間諜的陰謀活動而活着。

    伊拉克隻是他的人生棋盤。

    他知道世界上其他國家的專家也明白這一點。

     哈桑·拉曼尼從窗邊走回來,坐到書桌後面的椅子裡開始寫筆記。

    即使科威特能成為第十九個省,他也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他的第一個問題是,他不知道薩達姆·侯賽因打算在科威特待多久。

    他懷疑其本人也不一定知道。

    如果伊拉克要撤軍,那麼沒有必要展開一場大規模的反間諜活動去封堵所有漏洞。

     私下裡,他相信薩達姆其實能夠逃脫處罰。

    但這需要認真布局,走對每一步,說對每一句話。

    第一個陰謀是必須參加明天在吉達的會議,去奉承法赫德國王,穩住他,讓他宣稱伊拉克無非是想要一個公正的條約,對石油,海灣進出門戶,那筆巨額貸款讨個說法。

    這種方法,可以把整個事情圈在阿拉伯人範圍之内,不讓美英插進來。

    薩達姆就可以依照阿拉伯人的事情應由阿拉伯人自己處理的原則,一直瞞騙下去。

     西方的注意力會有幾個星期的時間差,他們聽夠了這種話,就會把這件事讓四位阿拉伯人——兩位國王和兩位總統去處理。

    隻要石油能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把他們浸泡在其中,他們就高興了。

    除非科威特遭到野蠻的強暴,媒體也會扔掉這個議題,流亡在沙特阿拉伯某地的薩巴赫政權會被人們淡忘,科威特人會習慣在新政府領導下的生活,而撤出科威特的會議會咬文嚼字地拖上十年的時間,直至失去其重要性。

     事情可以這麼做,但需要适當的手法。

    希特勒的手法——“我隻尋求公正的和平解決。

    這絕對是我的最後一次領土要求。

    ”沙特國王法赫德會中計的——沒有誰對科威特人存有特殊好感,更不用說對薩巴赫這個貪圖安逸的人了。

    法赫德國王和侯賽因國王會扔掉他們的,就像一九三八年張伯倫扔掉捷克人那樣。

     麻煩在于,盡管薩達姆有許多小聰明——要不然他也活不到現在——但在戰略上和外交上,他卻是一個扮演滑稽角色的小醜。

    哈桑·拉曼尼估算,總統會在某方面把事情搞砸的——他既不想撤兵,也不願繼續進軍去奪取沙特的油田,這樣能給西方世界造成一個既成事實,使得西方也束手無策,除非摧毀油田,影響一代人的繁榮。

     “西方”指的是美國人,還有與其站在一起的英國人,都是盎格魯-撒克遜人。

    他知道盎格魯-撒克遜人。

    在哈特利校長的塔西西亞預科學校的五年間,他學會了完美的英語,懂得了英國風俗,也明白了盎格魯-撒克遜人事先不給警告狠揍你一拳的習慣。

     他摸了摸多年前曾遭過這麼一拳的下巴,不禁哈哈地笑出聲來。

    在房間的另一頭,他的副官吓了一跳。

    該死的麥克·馬丁,你現在在哪裡呀? 哈桑·拉曼尼,這位聰明、有文化、有知識、有自制力、出身大都市、為一幫歹徒組成的政權服務的上層社會精英,開始埋頭工作。

    工作量很大。

    值此八月份之際,在科威特共有一百八十萬人口,其中隻有六十萬是科威特人。

    另有六十萬是巴勒斯坦人,這當中有些人忠于科威特;有些人站在伊拉克一邊——巴解組織已經這麼做了;而大多數巴勒斯坦人将俯首稱臣。

    然後是三十萬埃及人,其中有些無疑是為開羅工作的,現在等于是在為華盛頓或倫敦工作。

    還有二十五萬巴基斯坦人、印度人、孟加拉人和菲律賓人,主要是藍領工人或私家傭人。

    身為伊拉克人,他相信科威特人什麼事情也幹不了,即使是屁股被跳蚤叮了一下,也非得呼喚外國傭人給自己搔癢不可。

     最後,還有五萬名第一世界的公民——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西班牙人、瑞典人、丹麥人等等。

    而他的工作就是要打擊外國人的諜報活動。

    他為以前使用信使和電話搞情報的日子歎了一口氣……作為反間局局長,他可以關閉邊境和切斷電話線。

    但當今世界連傻瓜都能通過人造衛星,用移動電話或計算機的調制解調器與加利福尼亞通話。

    很難截取或追蹤源頭,除非使用最先進的設備,而這恰恰是他所沒有的。

     他知道他無法控制難民潮湧出國境,信息随之外流。

    他也無法改變頭頂上美國衛星的軌迹,他懷疑現在美國的所有間諜衛